我的幸福是沉重的，不像流动的水波：它紧压着我，不肯离开我，像融化的柏油。
——昔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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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鬼火幽微。
在被鲜血浸透的泥泞中扎根，她手里的刀再抬不起半分。散发着恶臭的行尸走肉摇晃着聚拢了来，脑浆血肉内脏的混杂恶臭是这里仅剩的空气，麻木的眼中逐渐光芒散尽，明明适应了这味道心脏却绞痛得像被碾成了碎末。
清楚地知道这只是幻觉，空洞的眼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望向无月的夜空，无助地等着不该来的人。
没有哀嚎，没有惨叫，最后安静到只剩下怪物们撕咬抢食的低吼示威。
平静得让人绝望。
“咳。”
昔拉猛地回魂，颤抖的手悄悄缩到桌下，心悸越是强烈面上越是平静到不露丝毫破绽。她回望刚才提醒自己的欧亚，刚要浅笑致谢，冰冷的手蓦地一暖。
身旁的他眼神不自然地偏到别处。冰冷滑腻的触感生生压住了本该有的温情，欧亚实在想像不出来，这样一双纤细柔软的手，是怎么毫不留情取人性命的。
大太阳下躲在亭子里喝茶的五个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两人无言相握的手却不是肇事的源头。
雪皇坐在凤凰旁边，瞄了眼怂得快贴到自己身上的某人，熟练到几不可见地调整了坐姿。一门心思往她那儿躲的凤凰没注意，“嘶”地被她外套上的碎钻刮疼呼出了声。引起别人注意的她只好乖乖坐直了身子，尴尬地向旁边投来关切目光的冥王假笑颔首，心情郁卒。
圆桌对面的欧亚目睹全程，憋笑到内伤，被他拍手背提醒看了后半程的昔拉也是眉眼弯弯。而当事人凤凰注意到他俩揶揄的目光，以为他们信了她喜欢冥王的传言，恨不得当场找根绳自挂东南枝以明志。
“说吧，有什么事。”
低醇摄人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凤凰身子一抖，猛然发觉自己的可笑：担着这朝不保夕的命，不趁活着多帮帮父亲，净理会些子虚乌有的东西，简直荒唐。
余光瞥见她重归端正的坐姿，完美亲和得与雪皇如出一辙的浅笑，冥王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涩尤甚——
他仿佛说错话了。
空着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掩饰颤抖，灵动的眸子却是极为清明，昔拉和欧亚交换眼神，才道：“现有的瞬间远距离异时空转移装置无法直接到达新的合练地点，建造虫洞的话需要你们帮忙。”
“Paradise已经有动静了吗？”凤凰上午才跟父亲辞行匆忙赶来，异能量还不稳定，冥王和雪皇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如果现在就出事，遇到难缠的对手就麻烦了。
昔拉摇头，心绪因谈着正事逐渐平静，道：“暂时没有，但已经确定是荷濯亲自追查，所有涉及的人和相关细节都瞒不过她，转移时间必须提前。”手被捂得有些烫，她没多想就抽了出来。陡然空了的掌心让欧亚怔愣片刻，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两人怪异的暧昧他早已习惯，但心里还是空了一块，割肉般的疼。
“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但‘瞬间远距离异时空转移装置’都不能到达，”敏锐的直觉让冥王眼中多了些审视，“这地方的确特殊，你又如何保证它能挡住Paradise？”
雪皇颔首，和凤凰一同表示愿意出手，但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Paradise扑了个空，若是迁怒这片区域的生灵，我们要坐视不管吗？”
“这里我已经委托给蒙戈拍卖行处理，Paradise还没猖狂到敢找他们的麻烦。至于新地方的安全性……有些复杂，你们到了便知。”
她平静的语气像是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但除了事先知情的欧亚，其他人心中都掀起了惊涛骇浪——且不论直属族长的蒙戈拍卖行竟会在这时伸出援手，三尊合力庇护的地方据他们所知只有寞尊亡女手中那一处——
“你到底是什么人？”凤凰状似随意地开口，美目余光却是锁在了她脸上，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我是谁，不早在初见灵石的时候就说过了吗？”昔拉轻笑，以“灵石”二字暗示十八个人命运共通、利益相关，自己没必要在此事上欺瞒。回望凤凰果然见她神色缓和，才不紧不慢地继续道：“我不过是Paradise的AngelKnight，前天才想起来了养母莫依心的名字。”
“？！！”
连一向淡定的雪皇也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打量这个口出狂言的女人，却无法从她的表情中找到半分破绽。她望向凤凰，后者却是皱眉点头。她低眸思索，睫毛纤长掩住心绪，听那人又道：“依心死在我面前，刺激太大导致我暂时失去了之前的记忆，找欧亚的时候不知怎的就想了起来。你们到那里就会相信我说的——毕竟拥有自主意识的结界只可能是三尊的手笔。”
她冷心冷情的样子与平时并无二致，却比大哭大闹更加真实。雪皇不善察言观色，但相信凤凰的判断。而冥王凤凰将心比心，如果出事的是自己的亲人，他们也会是这般模样——该做的事情太多，连悲伤都是奢侈。
后来，冥王放下亲姐应傲景冰冷的尸身，飞身救回将入虎口的风影；凤凰听闻父亲落岭死讯，选择葬身熊熊烈火换得两族万年和平。
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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