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晓明打量着涛子。
按照涛子的脾气，他之所以如此沮丧，绝对不是因为买的飞机票推迟了一天的缘故。
韩晓明默不作声。
只是随意从套件拿了些吃食摆在餐桌上。
那涛子二话没说，直接站了起来。
只见他把身上的的确良直接脱掉。
“晓明，这衣服咱们还是换了吧！”
韩晓明愣了一会。
“咱不是一直都穿得挺好的嘛，干嘛要换呀？”
涛子憋了一肚子气。
“换，换，一定要换！”
韩晓明笑了起来。
“行，听你的，你爱穿什么哥们给你买！”
涛子取出一件红背心，这是他在大京的时候最喜欢穿的那件。
此刻，这衣服同总统套房周遭金碧辉煌的环境极其格格不入。
“你不说我倒还忘了，咱们两大老爷们出来光顾着谈生意了，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韩晓明拍了拍涛子的肩膀。
“辛苦你了！”
原来，这涛子今天从香格里拉大酒店走出去，一路到机场，众人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他。
他还好生纳闷，自己不是什么明星，也不是什么大款，这些人眼神有意无意地像是在议论他一般。
更气人的是，坐公交的时候，竟然有小孩子说内陆仔不能座位的鬼话。
若是在大京，碰到有人说这种话，他直接抡起拳头就是砸过去。
可眼下，这分明还是个小孩子，将来长大成人了还不得闹翻天。
涛子原本就是跟着韩晓明出来谈生意的，压根就不在意这些文化上的诧异。
可是不在乎并不代表不存在。
公交车司机让他刷卡，他最后掏出一张一元香城币，明明说只要五毛，人家说不给找。
走在宽阔的大马路上，香城所有的车子都是靠左边行驶的。
好不容易来到了飞机场，售票大厅离入口处竟然还有好一段距离。
到了售票大厅，香城上上下下到处都有形貌各异的外国人。
这些人说着各自不同的鸟语，用那种火辣辣的眼神不住地打量涛子。
涛子仿佛就是个被旧世界遗忘的人一下子拉到了新世界中，憋屈。
“内陆仔，你找shi啊！”
“香城也是你这种人能来的吗？”
“还是滚回去吧，这里不是你们待的地方！”
这些人的话语，跟他脑海中见过的香城电影完全就不是同一个概念。
俗话说，人靠衣装美靠亮装。
涛子穿着他那与香城脱轨的衣服走在了香城最繁华的街道上。
无数奇异的目光投向了他这里。
这一刻，他体验到了这个社会存在的深深畸形之处。
香城，铜锣湾。
在听了半天也听不懂一句话的香城司机的热情带领下。
韩晓明成功地带着涛子来到了香城最繁华高档的一处消费区。
“两枚，这里是香城富人来消费的地方，香城有很多实惠的地方，如果你们想去，我可以载你们去！”
可惜，韩小明的粤语一般，只是大概听懂了他的意思。
韩晓明连连招了招手。
为了给涛子挽回他消失的内陆人的尊严。
韩晓明今天说什么也得在这里逛上一逛。
此时的涛子跟在韩晓明后面，穿着从东辣子胡同带出来的红色背心。
一路受到的关注已经让他麻木了。
两人在一家商场门口停了下来。
吱呀一声。
韩晓明推门而入。
一名手持警棍的保安站在门口，仔细地打量了眼前这两人。
一个倒还像个样子，一个穿着一个背心。
只见他敲了敲门口的木板，也不说话。
“禁止乞讨人员入内！”
韩晓明没有在意，涛子更没有在意。
“买个东西而已，还有那么多讲究，怎么可能！”
两人没走多久，只见有人在商场内敲响了口哨。
那种声音，多少年后，作为世界首富的韩晓明听到都会忍不住想笑。
作为一个文明的内陆人，韩晓明十分配合这些人的指挥。
在商城内东瞅瞅，西瞅瞅。
只能说，这里的衣服品味都太高档了，高档得连韩晓明穿着都感觉浑身不舒服。
韩晓明每到一处，都会有女售货员向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保安，保安！”
一名店长用喇叭高声大喊。
“这里有两个内陆仔啦，你是怎么值班的！”
那种令人不舒服的目光，让韩晓明很是不爽。
“你们两个是想买什么衣服吗？”
此时，一名声音甜美的女孩立马吸引了韩晓明和涛子的注意了。
在所有人都怀有敌意的情况下，这个女子的温柔的形象立马赢得了两人的好感。
“我想看看有没有适合我们穿的西服。”
女子仔细地打量了两人的身型。
“这位矮个子的先生，你适合穿这种肩型微宽的西服。”
女子优雅的动作瞬间让涛子郁闷的心境散开。
只见她取出一款蓝色西服，瞄了一眼价格后，她直接递给了他。
涛子傻愣愣地接住西服，像是被这女子打动了一般。
女子身后，好几名售货员彼此之间嘀嘀咕咕。
“这小月就是个白痴，两个内陆仔还这样献殷勤！”
“就这两枚，一看就知道是没钱的人啦，还要跟他们好脾气，扑街啦！”
“这年头，小偷小摸多了，谁知道这两个是不是一伙的。”
韩晓明来的这一带是香城的富人区。
但凡在这里做买卖的人都能从他们的衣着中分辨出三分。
这也就练就了这一带售货员们查人接物的本事。
说内陆仔倒不是歧视内陆人的意思，只是老一辈人传下来的穷人的意思。
自古以来就是笑贫不笑娼。
这些人显然就是抱着这种想法来看待韩晓明和涛子的。
“高个子先生，你身材高大，所以，这件大号的银色西服十分适合你！”
为了让韩晓明和涛子安心，女子特意说明了这两件衣服的价格。
这两件衣服，一件两千香城币，一件三千香城币。
八十年代中期，香港一名普通工人的与收入不过四五百。
按照这种购买力来计算，这两件衣服已经不是寻常人能够穿得起的。
“这两件，我全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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