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娴刚才还说穆向东有可能找来，果然被她言中了。
穆一星和淑娴走出屋子，正见穆向东刚刚走上北屋台阶。
穆向东一见淑娴，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问：“五嫂，桂珍是在这儿吗？”
淑娴将zui一撇，说：“你看看你，70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似的，瞎嚷嚷什么？桂珍丢不了！”
穆一星上前问好。
穆向东问：“大侄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穆一星说：“大叔，我上午上完课就赶回来了。”
“外面那俩车是你的么？”
“不是。是小莉的同学开来的。”
“哦……桂珍在哪屋？怎么见我来了也不言语一声？”
“她在东屋呢。桂珍，桂珍！我大叔来了！”
“爸爸，你找我什么事儿？”桂珍早听见他爸爸的喊声了，只是故意不出来，听到穆一星喊她，才从东屋慢腾腾地走出来。她身后跟着小莉和陶兰。
穆向东说：“你奶奶想你了，让你赶紧回家。”
桂珍说：“我刚来就走啊！我已经跟我奶奶说好了，吃了晚饭再回去的。今儿个是小莉的生日，好不容易碰上了，怎么也得多坐会儿不是？我在家呆好几天呢，还在乎这么一小会儿么？”
小莉也说：“大姨夫，您就让桂珍吃了再走吧，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穆向东说：“原来是你生日啊？呵呵，你们年轻人怎么也讲究起这个来？”
小莉说：“平时我们过生日也ting随便的，就是吃碗面条什么的，今儿个正好从燕京来了个同学，12年不见了，想一起热闹热闹……”
穆向东将目光转向了陶兰，说：“这位……就是你的同学？”
陶兰微笑道：“伯父您好，我叫陶兰，跟小莉是大学同学。”
穆向东将桂珍拉在一边，低声说：“人家是同学，你凑什么热闹？跟我回去。”
桂珍甩开父亲的手，说：“我跟一星还是同学呢……”
淑娴过来说：“桂珍啊，听话，你爸爸叫你回去你就回去吧！”
桂珍说：“好不容易碰上了，我才不回去呢！”
穆向东顿时来了气，大声说：“你奶奶病了，想人，尤其想你，你不回去她吃不下饭，知道不？”
桂珍气鼓鼓地说：“骗人！我奶奶已经答应我在这儿吃饭了。”
穆向东说：“她现在后悔了，想让你立刻回去！”
桂珍气往上撞，立刻变了脸，说：“我现在回去也可以，但说好了，就这一回了！以后我奶奶再生病时，你可别再给我打电话了，打我也不回来！”
“你……”穆向东脸se变得很难看，扭脸看着淑娴说：“你看这孩子，老大不小的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个脾气？”
淑娴能说什么呢？唯有轻轻叹息一声。
穆向东见桂珍那执拗的样子，语气稍缓，说：“你奶奶原来是答应你在这儿吃饭的，后来觉得吃了饭天就黑了，你一个人回家害怕，我照看着棋牌室，抽不出时间来接你，所以你奶奶让我现在就来。”
桂珍说：“我这么大了用不着你来接；咱们村才巴掌大的一块地方，用不了十分钟就到家了。”
穆向东说：“不要管路程长短，你长这么大了，从没独自走过夜道，谁放得下心来？”
桂珍说：“不管你怎么说，反正现在我不跟你回家！”
小莉说：“大姨夫，她吃完饭，我让一星送她回去不就得了，也省得你老人家又跑一趟。”
穆向东看了一眼小莉，又扫了一下穆一星，未置可否。
桂珍急了，说：“这主意都不行，你还让我怎么办？”
穆向东转向淑娴，无奈道：“五嫂，你看你看！今儿个桂珍跟我较上劲了。”
淑娴叹了口气，说：“为这么一件小事吵zui，值得么？你就依着桂珍吧，十几年前……”
淑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穆向东已经明白了，也叹了一口气，对桂珍说：“闺女呀，你身体不好，我是担心你一高兴，喝起酒来呀！好了好了，听你的了！你可要多注意点儿！”
穆向东说完，就要往外走。淑娴说：“要不这样，你也在这儿凑合着吃点儿，吃完饭，你们父女俩一块儿回去吧！”
穆向东想了想，说：“不必了！晚上我那棋牌室有重要客人要来打牌，我不去陪着不合适。”
桂珍见穆向东已走出院门，就对淑娴说：“我爸爸从小就管着我，不让干这、不让干那，我忒憋得慌……兴许，我的病就是让他给气出来呢！”
淑娴说：“你爸爸是爱护你呀！你想，他就你一个宝贝闺女，于是就百般呵护，生怕万一有个闪失，让你受到委屈呀！”
桂珍哼了一声说：“结果呢，结果怎么样？我好好的一个人弄了一身病。这叫爱护吗？要不是因为我奶奶，我真想一辈子不回来！”
淑娴惊道：“我看你现在不是好好的么？蹦蹦跳跳的跟原来没啥两样啊！”
桂珍说：“外面好好的，里面的瓤儿坏了，心脏部位换了一个进口的机械瓣膜，常年服那个抗凝药物‘华法林’，不然，说死就死了。”
一旁的陶兰听得目瞪口呆，她真没想到眼前这位漂亮至极女子的生命竟会这般脆弱。适才，她见桂珍如此顶撞自己的生身父亲时还在暗笑她缺乏教养，此时，她却油然升起一股同情之心。
淑娴劝道：“桂珍，好闺女，你不要难过！不会死的，你福大命大，老天爷会保佑你的。以后啊，少发脾气，以免伤身；凡事都应开心点儿，开心能治百病；你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桂珍的眼圈红了，里面滚动着几颗莹莹的亮珠。她哽咽道：“我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知道，我知道什么叫快乐，我就是不快乐，也会假装快乐的……”
……
穆向东走后不久，穆桐打麻将回来了，见到桂珍，不断称赞。
淑娴问：“你今儿个没去穆向东家呀！”
穆桐说：“他家玩得大，咱赢得起输不起；这些天我都是往村东老寡妇家的棋牌室玩儿。该开饭了不？吃完饭还想去来两锅儿。”
西配房里，几个年轻的女人忙着切菜、炒菜。
夕阳西下时，穆一星家的餐桌上酒菜都已布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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