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洋看了一眼手表,还有两分钟。大约是一个月前,向成安便告诉他,如果离约会前一分钟他还未出现,他便代他出席。他虽疑惑不解,但却不敢多问。这一个月来,但凡有重要的会议,向成安都会准时出席。而今天和戴国邦的会面,应当是比以往的会议重要得多,可向成安却到现在还没有出现。手机未关机,可却是无人接通。打电话到向家,却得到小小“不在”的回复。
他没有时间多想,乘电梯上了楼。
戴国邦已经到了,看到王洋一人,颇有些意味地挑起了眉,“向总这是什么意思?”论财力,集团大小,他的确不如向成安。可他毕竟也是商海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亲自出面,怎么向成安却派了一个秘书过来?
“戴总,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向总为了给您准备大礼,忙得脚不沾地。这不,要不是我刚打电话给他,他还真要忘了要和您见面呢!”王洋的语气无奈而充满歉意。
戴国邦今年已经七十七岁,他脸上松弛的皮肤使他一笑起来,便给人随时有利箭会从皱纹底下飞出的认识。
“既然如此,那戴某等一等也是可以的。”光听声音,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个和善的老头,然而,事实上,他却是个睚眦必报,又纵情肆欲的人。据说他最喜欢二十八九岁的女子,将熟未熟,别有趣味。而被他玩弄过的女子,他便容不得别人再碰。若有人碰了,女方一定会遭受不同程度的报复。至于男方,便要看他有无权势了。
“抱歉,向某来迟了。”话虽如此,可语气淡淡,完全不像抱有歉意的样子。
戴国邦看过去,走进来的人面容英毅,神色冰冷,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贵气,让他选择宽容地笑道:“戴某也刚到。”
向成安坐定后,戴国邦又道:“上次和向老弟见面还是在五年前吧?那时候老弟还青涩得很,哪里像现在这样,一出现就能把场子镇住,极有威严啊!”
若在他面前的是五年前的向成安,他定会先给他一个下马威,再以“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姿态,接受他的道歉。可哪想五年之后,当初温柔软弱的人竟变得不怒自威,生出雷霆贵气。这令他不得不立马将报复的心思收起,扮演一个大度的长者。
“戴总抬举了。”向成安道,“约戴总见面,是想问戴总还记不记得周晓妍此人?”
一听到“周晓妍”三个字,戴国邦脸上挂着的笑瞬间烟消云散,“戴某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这个女人的。当初糖果乐园破产,只有戴某不怕麻烦缠身,愿意扶她一把。可是这个女人不识好歹,拒绝了我的好意,还投奔天龙大哥去了。天龙大哥曾救过我的命,横刀夺爱的事情,我戴某是不齿去做的。”
向成安道:“此女薄命,她未进戴总府上,是戴总的福气。”
“哦?向老弟为何有此一说啊?”
向成安道:“此女不自量力,将我爱人绑架。我要取她的命,以示惩戒。”
戴国邦看了向成安半晌,方才恍然般笑道:“原来这就是向老弟要给我的大礼!”
“正是。”向成安亦看着他,道。
戴国邦将盖碗拿起,捏着碗盖轻轻拂去漂浮的茶叶,“不知向老弟知不知道,天龙大哥曾救过我一命?”
戴国邦年轻时因公司创业受阻,借过高利贷。后来还不起钱,被四处追杀。当时已是黑道中响当当的人物的陈天龙,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戴国邦。相约喝了几次酒之后,陈天龙对戴国邦的商业头脑颇为赞赏,又得知他和他来自同一个地方,便当下放话,谁敢害他老乡,他陈天龙第一个不放过!于是,那些放高利贷的人便只能好脾气地等着戴国邦自己上门还钱。此事并不是什么秘闻,道上之人都知道,向成安又岂会不知?
闻言,向成安轻笑道:“戴总对付的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女人,难不成戴总以为,陈天龙会为此大动肝火?”
戴国邦啜了口茶,“向老弟打算如何做啊?”
王洋抬眼看了一眼向成安,别人或许不知,但他作为他的秘书,却是再清楚不过。这几天,他照常参加公司的重要会议,为的是隐藏私下秘密见面黑白两道人物的事情。现在这个时期,暗地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仍是丰神英毅,气场威凛,可人再强悍,也不能像机器一般不知疲倦。每每去一个地方,都是王洋或李叔把沉睡的他叫醒的。
“陈天龙将港口、烟酒、石油、大小店铺的经营权都给了肖莫二人,表面看来,已有退隐之意。然而,每年盈利最大的产业,却非其中一类。”向成安不急不缓地道,“西北城郊,东南峡谷,东边密林,陈天龙在这些地方均有秘密工厂。每年从里面流出的毒品,产量虽寥,利润却达三线城市年GDP的十分之一。这三个工厂中,以东南峡谷处规模最大。若想对付陈天龙,此处当为不二之选,这一点,戴总想必比我更清楚。”
戴国邦笑了笑,“向老弟的礼物果然不好拿啊!”
会面结束,戴国邦先离开了。
向成安问道:“如何?”
王洋道:“肖亦出门的时间比以前晚,回来比以前早,很有可能和向总想的一样,舒昶就在他家里。”从把消息放给肖亦的那天起,王洋便依向成安的吩咐,派人暗中监视肖亦的住宅。青龙帮里乌烟瘴气,肖亦必定不会让舒昶留在那里。唯一舒适而安全的地方,便是他自己的住处。想到她睡前看到的最后一人和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都是别的男人,向成安便怒不可遏!上次因她求情,他便暂且不与肖亦追究,此次无论如何,此人再留不得!
突然,一阵晕眩感袭来,对面的高楼在窸窸窣窣下着的雪花中,变得扭曲,碎裂,又复合,碎裂。最后,灰色的墙体迅速地染上血一般的深红,紧接着,方正的楼顶陆续变出四五条屋脊,青灰色陶瓦,飞檐,吻兽......路上来往的车辆相继变成了各式马车、粗布麻衣的行人,载着粮草的手推车......
此番场景,向成安丝毫不陌生。这几日,他时常梦到前世的场景。那里什么都有,却是没有舒昶。于是,他又开始不停地寻找。有时,他会执着于梦中,在梦中垂垂老矣时,才惊觉这是梦。而当猛然醒来时,已过了他本该起床的时间。现在,这些本该只出现在梦里的东西,在他清醒时亦出现了......
心中虽隐隐有丝异样的感觉,但此时他无法分心去深究。
“向总?”王洋的声音将一切幻影都击退,面前的,仍然是矗立的高楼和线条冰冷的车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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