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孽睁开眼睛, 身旁没了沈湛的身影。他这会儿身上很凉, 身子蜷成了一团。
“阿湛！”
顾孽喊了沈湛一声, 没人应他，他怔了怔, 起身坐了起来。
身子没了昨日的不适感，仿佛昨天晚上的事情只是他的一个幻觉。
顾孽环视了一下屋里，没有看到沈湛。
门外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顾孽下床穿上鞋子, 走过去拉开了门。
门开的一瞬，说话声顿时消失了。
走廊上静悄悄的，过了片刻，说话的声音又在隔壁的房里里响了起来。
顾孽循着声音走过去，手放在门把手上, 轻轻地转动了一下。
屋内的说话声消失了。
只有一个浮在空中的发亮的团子还在嗡嗡嗡地响着。
屋里的窗帘紧紧拉着, 除了被团子发出的白光笼罩着的地方，光线都很暗, 看不出外面现在是什么时辰。
顾孽看见窗边靠墙的地方抱膝坐了一个人。
那人骨瘦如柴，身上穿着宽大的蓝白色条纹病服, 脸色在白光的映照下显出可怖的病态的苍白来, 他的眼窝深陷, 眼神失焦般空洞洞的, 抱膝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像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像。
顾孽一怔, 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
因为那人……
是他自己。
浮在空中的团子还是嗡嗡嗡地叫着, 顾孽的思绪却骤然飘远了……
沈湛死了，人人都这样说。
可是顾孽不相信。
所有人都在撒谎，他的阿湛明明只是睡着了。
而且在他怀里睡得好好的。
虽然阿湛的身上很冷。
不过没关系，他的身上也很冷。
他想，只要他将阿湛抱得再紧一些，他们的身上就暖和了。
可惜抱得再紧，他最终也没能让沈湛的身子暖和起来。
他的阿湛，终是死了。
意识到这一点，周遭的声音骤然离他远去，顾孽感到这世间只剩了他一人在漫天的大雪中踽踽独行。
从前，他能感到冷，从那时起，便感觉不到了。
他成了一具活着的尸体，他开始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直到那天他房里飘来一个自称是系统的奇怪的发着光的团子，它带着蛊惑人心的声音对他说:“你想让沈湛复活吗？”
熟悉的问话让顾孽突然回过神来，接着他看见靠在墙边像雕塑一样对外界的事物充耳不闻的“自己”也倏地抬起了头，眼里发出了惊人的光彩。
“那么，就和我做个交易吧！”
系统的话音一落，一道白光便从顾孽眼前闪过，使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周遭的景象已经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啊啊啊！发生了什么？”
顾孽还没来得及想眼前是个什么情况，就听后面传来熟悉的独属于系统的聒噪声。
他转过身，看见系统浮在沈湛身边吵吵嚷嚷地说:“顾孽的情绪波动竟然这么大，他的身体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阿湛！”顾孽怔了一下，想走过去，脚底像生了根，怎么也迈不动。
沈湛也像没有看见他似的，很冷淡地回:“我也不清楚！”
“你怎么会不知道？他……”系统看了顾孽一眼，苦口婆心地劝着，“宿主，在我们盗取到这个世界的能量之前，顾孽可一定不能死……他死了我们都得死了。”
死？顾孽低头看了看自己苍白透明的手掌，一脸怔忡，他要死了吗？
他全身发冷，抬头想看看沈湛的反应，但沈湛没有理他，只低头面无表情地问了系统一句:“在盗取到能量之前他不能死，那么，在盗取了能量以后呢？”
系统对沈湛的回答似乎有些惊讶，仰着头问:“难道完成任务后你的愿望是杀掉他？”
沈湛盯着它没说话，然而看上去却似乎是默认了。
顾孽瞳孔一缩，心脏仿佛骤然被人狠狠捏了一下，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这是那天你在他办公室里昏过去后发生的事。”系统飘到顾孽面前，说，“你也看到了，你想复活他，他却想你死。你现在还觉得你这么做是值得的吗？”
顾孽往后踉跄了几步，扬唇笑了一下，唇色如同染了霜一般苍白:“值不值得与你无关，如果可以的话，到时候我想死在他手里。”
*
沈湛睡意朦胧间感觉到唇上有些异样，他睁开眼睛，发现顾孽正在吻他。
他皱了皱眉头，脑袋下意识往旁边偏了偏，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厌烦的神色。
顾孽注意到他的神情，顿了一下，抿着唇浑身僵硬地往后退了点。
“阿湛，你醒了……”
顾孽一开口，沈湛便发现他的嗓子带着不寻常的沙哑。
像……
前不久才压抑着哭过一场似的……
莫名其妙！
沈湛撩起眼皮冷淡地看了顾孽一眼，掀开被子下床，穿上鞋子径直进了洗漱室。
等他洗漱完出来，顾孽还坐在床上，而且还低着头盯着被子表情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连他走近了都没有察觉到。
沈湛觉得顾孽的情绪有些不对劲，虽然“不正常”是顾孽的常态，但是这么安静还是头一回。
不过这些不在他所关心事物的范围之内，所以他并没有深想就将其抛在了脑后。
*
过了一会儿，沈湛换好了衣服，正对着落地的大镜子整理仪容，顾孽忽然走过来从背后抱住了他。
“阿湛。”
顾孽只软软地喊了他一句，便将头靠在他的背上，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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