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珈看着苏照雪,一言不发,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比起他平日里的喜怒难测,这倒更接近于一种无法反应的空白——实在是一个听起来完全与这位大佬不搭边的状态。
随着最后一枚玉饰的碎裂,他心底忽而涌上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某种奇特的感应。
冥冥中仿佛有什么声音,明确地告知他:你和她这辈子的缘分,到此为止了。
“还有事?”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委实不大好看,苏照雪脾气绝称不上半个好。
她收了笑,语声都盈着躁气:“没事可以滚了。”
秦怡上前一步:“苏照雪……”
苏照雪扫了她一眼,冷冷地:“有事也滚,我要睡了。”
秦怡尤不肯罢休,还要说些什么,苏照雪午睡被打断,直到现在也没能躺回去,着实暴躁:“秦怡,你闹腾个什么劲儿?”
“一个男人,你早我认识那么多年,也没能确定关系,十几年折腾下来,明明认识在先,却落得倒贴已婚男当小三——他还不肯离婚,得你自己腆着脸逼宫来。”
秦怡厉声:“你瞎说什么!”
“我说。”苏照雪语调一丝起伏也无,“你若真喜欢得非他不可也就算了,既然是冲着钱,十几年功夫,做点什么不比这事来得快?哪怕挟恩图报直接要呢?偏偏选这最蠢的法子。”
秦怡脸“腾”的涨红,声音都拔高起来:“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是想要钱了?!我爱的是他这个人!苏照雪,你少以己度人!”
这倒不完全是假话。人都有慕强心理,秦怡也不例外,何况宋珈各方面条件都绝对当得一句“人中龙凤”。若说她不爱宋珈,那定是假话。
但——她图宋珈的金钱财力,权势地位,也千真万确。
苏照雪勾起唇角,微讽:“哦,是吗?既然如此,你只知道逼迫我可不行。”
她细细数来:“若他喜欢你,那当年迟迟不跟你确定关系,就是优柔寡断。破产时为钱抛弃你娶了我,说明他见利忘义。如今功成名就,还只让你当小三,则板上钉钉是薄情寡义。”
秦怡张了张嘴,想反驳,一时间愣是找不出措辞来,咬着牙道:“那若他喜欢的是你呢?”
苏照雪兴味笑道:“那就更有趣了,若他喜欢的是我,现在又对你暧昧不清,显然是三心两意,用情不专啊。哪怕秦怡如愿嫁他,焉知后面没有张怡刘怡,陈怡魏怡呢?”
这话题太危险,赵太太在一旁听得冷汗直冒,脸上粉被氤得糊了,她愣是不敢伸手擦擦。
护送玉饰来的保镖一直装死缩小存在感,这时也忍不住觑向宋珈。
这位大佬,他们也跟了许久。能力自然极强,性格也强势过分——这是个暴君式不容忤逆的人物。
可此时,被妻子当众嘲讽得一无是处,他面上竟不见半点怒容,只看着苏照雪,目色沉沉深寂,仿佛除此之外,什么也见不着了。
保镖咋舌。
“你——”秦怡怒极攻心,反冷静下来,“说得好听,你还不是跟在他身后巴巴舔了十几年?!论犯贱,我可比不上你!”
苏照雪坦荡:“他生了一副好容貌。”她侧头看宋珈一眼,直到这个时候,她看向宋珈的脸,眼底也还有着三分温柔的优容,“凭这张脸,看了他这些年,也不亏的。”
秦怡没想到她能如此厚颜无耻,将“馋他美貌”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一时噎住:“你……”
她当然觉得苏照雪是在嘴硬,但被妻子明言只是看上他的脸,这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算得奇耻大辱。
秦怡回头看宋珈。
宋珈听到这话,闻言怔了一瞬。客厅里就摆着落地镜,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几秒,忽而皱起眉头。
秦怡心底冷笑骂苏照雪一声“蠢货”,转过头,对苏照雪骂道:“胡言乱语!”
苏照雪摇头:“我难得好心教你啊,小姑娘。”
秦怡恨恨盯着她,自知说不过她,闭口不言。
她指宋珈:“这种男人,你怎么能指望他收心跟你过日子呢?若我是你……”
苏照雪忽而收声,不说话了。
秦怡心知苏照雪嘴里没好话,但听她将话停在这个关头,忍了又忍,还是问出来:“如果你是我,要怎么样?”
苏照雪摊手:“我又没爱过人,我怎么知道?”
宋珈望着苏照雪的脸,指尖动了动。
她说她没爱过人。
宋珈微微阖眼。
不是。
她曾经顶着他的冷待,热情似火地追着他跑。她曾经为学做一道他可能喜欢,也可能永远不会吃的菜,灼出满指水泡。她曾经一夜一夜地守在客厅,见他回来,就仰起头露出明亮的笑。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爱他——曾经。
“……你!”秦怡气个倒仰。
苏照雪当年爱宋珈爱得死去活来、人尽皆知,秦怡信她才怪!
苏照雪大笑:“是我的话,当然是把他家产夺了,让他一无所有,只能依附我过日子啊。”
秦怡只觉被耍,恼羞成怒:“苏照雪,你耍我!!!”
苏照雪觉得自己冤枉。
她说的是实打实的真心话——
她没爱过什么人,唯独上辈子有阵子,被大和尚摁着斋戒吃素,不近男色,着实恨他恨得牙痒。
那时望着他,就每天想着,等她脱了困,就把他绑起来,破掉他见鬼的戒,狠狠折磨他——一天逼他吃三盘红烧肉,还要天天看她跳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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