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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出浴室，洗完澡浑身已舒服许多，壁炉内火势正旺，整个客厅被融融暖意包围。江朗背对着我站在电视机旁，手里仍摆弄着那两个塑偶人。
我走近他，将目光越过他的肩头，他已将两个塑偶人重新布阵。拿枪的三K依旧冰冷瞄准，不同是他的枪口已被一把军刀的刀尖死死抵住，江朗偶人手执军刀的另一头做出预备反击的架式。
虽然我没有出声，江朗也察觉到了我的存在，他低头把玩着那两个塑偶人，突如其来地问我：“你认为三K这个人怎么样？”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问。
“别担心我会嫉妒，说实话。”
“他，心思缜密……很会关心人。”我艰难地说。
他拿起那只三K偶人，反复推动那只拿枪的手，自我解嘲地笑了：“他真的有那么好吗？我真是没出息，口里说不会嫉妒，可心里还是嫉妒得要命……那么我呢，对我的印象又是怎么样？”他又拿起自己的偶人，凑近火光仔细打量。
我噤声，他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尽问些古怪无常的问题。
“别说了，我自然知道在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模样的。”他将两个塑偶人相互对比，又彼此胡乱地攻击一阵，再将它们放回原处，重新摆好相互防守的阵势。然后他走近壁炉，开始向里面添加柴火。
两人的谈话就此打住，再无下文。也许真的是无话可说，又也许是思绪太多以至于不知该从何说起。
外面电闪雷鸣，室内炉火熊熊，一对相视无言的夫妻，一场颓如灰烬的婚姻……
我默默坐进舒适柔软铺有天鹅绒靠垫的靠椅中，壁炉里不时传来柴炭烧爆的轻微声响，映得这本就沉寂的氛围更显压抑。
江朗面向壁炉入神地看着，火焰的光芒在他脸上明明暗暗地沉浮：“能答应我一件事吗？”他站起身，双手抄进裤袋，头也不回地问我。
“什么事？”
“从今以后，断绝和三K的往来。”
这种让人没有回旋余地的命令让我倍感不可思议。
“因为……”他久久地凝视着壁炉内的火光，“也许，他和我们想象中的并不相同。”
我继续保持着枯坐的姿势，这句话对我来说还有意义吗？眼下他的反应是任何身处于此种情势之下的男人无一例外都会表现出来的态度。
不知何时起，雨势转小，太阳从云端后露出笑脸。我走近窗口，推开窗子，迎面而来的是一方纯净而湛蓝的天空。
江朗逐渐抽离柴火，火炉暗淡下来，他站起身，披上外套：“我去拜访一下附近的老朋友，估计会很晚回来。冰箱里贮存了很多食物，饿了用微波炉热一下就可以，不必等我，还有……”他带我穿过走廊，走进一间放有一张双人床的房间：“这是卧室……”他的话戛然而止，眼神复杂地盯着那张铺有白底红格床单的大床。
“你怕吗？”他忽然无缘无故地冒出一句。
“啊？”我反应不过来。
“这张床小美曾经睡过。”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忽然感觉房子的墙壁上打开了一扇深不可测的门。门外漆黑无尽，阴风惨惨，有女人模糊的影子在门里闪过。
他坐在床上的一角，用手轻抚床单，像在抚摸心爱女人的身体：“在小美死去的前一晚，我们就是睡在这张床上，这条床单是她亲自挑选的。她曾经说过，白的是雪、红的是血，就像一个女人在宝贵的初夜以身体为笔画给爱人的一幅处女画作……这句话我记得相当深刻，永远也忘不了，我怎么会忘呢……”他眼神缥缈地直视正前方，似乎穿透了岁月的屏障回到了美好的从前。
我不忍心打扰他，更不忍目睹他脸上为怀念另一个女人而浮现出的愁怅和惘然。
他站起身：“都过去了……”他看看我，淡淡一笑：“走了。”他走出房门，穿过庭院中的草坪，隐在铁门后不见了。
塑偶人让人感觉很惊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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