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曲告一段落，我与三K随着人流相互躬身谢礼。三K抹抹头上的冷汗，向我戏称：“对我来说，这真是一场既兴奋又充满危险的舞会。”
我一边姗姗还礼一边向他展示动人的微笑：“好戏还在后头。”
我回身一瞥，一双理智将尽的失控眸子在人群的掩映下时隐时现。
我款款走回座位，觉得今天这场舞会举办得简直是棒极了。
中场是一个小小的娱兴节目，由几个科班出身的探戈舞者为大家展示狂野的南美风情。
极具节奏感的蓝调音乐随即响起，几个穿着灯笼裤、绣花衬衫的帅小伙子踩着奔放的舞步极力邀我上场。
我跃跃欲跳，三K拉住我在我耳边苦劝：“够了，匆匆……”
我挣脱开他，情绪热烈、活力十足地冲进舞池，非常合作地与小伙子们扭臀送胯、大跳热舞。
迷离的灯光下，周围衣冠楚楚的上流人爆发出阵阵不符合身份的喝彩声，我朝他们诱惑十足地眨眼，随着音乐节奏感极强地扭动身体，不去理会春光是否会在无意中大肆泄露。
这当感觉自己就像是在三流小酒吧用微笑讨生活的肚皮舞娘，周围男人粗野的起哄定位了我在他人心中的格调，很明显已有几个装扮高贵的夫人在对此窃窃私语了，我在她们眼中已成了当之无愧的舞会污染源。
但我并不在意，反而舞得更为尽兴，因为这当中肯定会有人在角落里双拳紧攥极力隐忍着大火一样汹涌的怒气，他越暴怒，我越开心。如果他忍无可忍地摔烂酒杯再挥拳打掉几个喝彩男人的门牙，那么我今晚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大半。
这个可恶的三K，似乎早已预料到如果任由事态无止境地发展下去结果必将会是天下大乱，当即派人中断音乐，点亮灯光，再动作利落地把一个懵头懵脑，毫无准备的客人推上台去让他发表个人舞会感言以来掩饰莫名出现的冷场。
宾客们又恢复高贵详和的派头，笑语喧昂地将台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听着台上结结巴巴的个人致辞，我挤在人群里和其他人一样虚伪地微笑。
江朗挨近我的身边，用只有当事人才能听清的声调向我低声警告：“别再胡闹了，马上跟我回家！”
他脸色极差，妒火已将他烧得失去理智。
我轻巧而断然地甩开他的手，眼神温柔地注视着台上，用微笑的唇瓣甜蜜地说着报复的狠话：“我只是在重复你曾经做过的，但你放心，我不会像你那样无耻。现在感受如何？很美妙吧，用这个基数再去乘以一千，那就是我曾经负荷过的痛苦。”
他在我耳边声嘶力竭地低吼：“我说过，那不是我！你究竟要怎样才肯相信？”
“我不想再去相信任何什么，你做出的种种无辜姿态我已经受够了，现在我只想用酒杯砸烂你的头！”
他不甘心，欲再作解释，但己经没有机会了。因为台上重新登上一名司仪用流利的话语宣布舞会的另一个助兴节目“真心话，大冒险”马上开始。
这是从港台酒桌上舶来的一个消遣节目，抽签决定由何人参加，一旦抽中就要在“真心话”与“大冒险”中选择一个。依个人喜好，或大曝隐私或大出洋相，如若对对方的表现不满意还可以作出相应的惩罚，惩罚力度的强弱全凭自己的心情。
真是天意弄人，司仪从号码箱里抽出的第一对对垒号码居然是我和江朗……
全场一片寂静。
我们将波澜掩在心底，在众目睽睽的空旷舞池里站定，彼此注视着对方，眼里汹涌着只有对方才能了解的浪花。
我们都戴上了羽毛面具，所以不会有人认出来我们是谁。
主持人询问：“‘真心话’和‘大冒险，’二位选择哪一个？”
“真心话。”我不动声色地说。
“这位先生呢？”主持人转首问他。
“真心话。”江朗凝视着我缓缓吐出这三个字。
全场口哨欢呼声四起，众人皆为这对男女意识超前的大胆行径大声喝彩。
我深吸一口气率先发问：“你还在意CoCo吗？”
他回视我：“不。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不满意！”我将红酒泼在他的脸上作为对他的惩罚，恨他的多情。
酒汁在他的面具上纵横流淌，他岿然不动。
轮到他提问：“你还爱我吗？”
我鼻子发酸：“爱。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满意。”他声音沙哑。
“照片中的那个男人究竟是不是你？”这个问题是我心中永远的症结。
“不是。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不满意！”我将一块蛋糕狠狠地砸在他的脸上，又是可耻的欺骗！
江朗的整个人因此变得狼狈不堪，红酒和蛋糕将他的面具脸装饰成圣诞橱窗里的午夜大餐，周围议论的声浪有逐渐转大的趋势。
轮到他提问：“你还会再为我做皮蛋瘦肉粥吗？”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下：“不，再也不会了！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不满意。”他的眼神黯淡下来，靠近我要给我惩罚。惩罚的内容是他掏出手帕为我轻轻地擦干眼泪。
我昂首迎视他：“我是小美的替身吗？”
面对我咄咄逼人的提问，他的嘴唇徒劳地张了张，眼里有太多我无法领悟的情感在苦苦挣扎。
我的心渐渐下沉，这等待竟是如此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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