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放开了怀里的人。
怀里的人被他打整过了,还上了淡妆,仿佛还是生前的模样,嘴边依稀勾着几分笑意。
也就是那一瞬间,我猛地流出泪来,捂住嘴忍不住后退了几分。
我想起年少时那些时光,她因我被我父亲打得满身鲜血淋漓,她被人诬陷退学我却浑然不知,她为了我挡刀杀人,在我年少时光里,她就像一把雨伞,替我遮挡了无数风雨。
她不曾对不起我什么,除了沈夜。
我曾怨恨她为了一个男人将我逼到绝境,然而此刻看着她安然沉睡的模样,我突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不会再活过来,和流岚一样,会永远埋葬在世间尘土之中。
我的哭声被压抑在指缝之中。
影一看着我,眼里浮现出长辈一样温柔的神情。
“主子大概不知道,婉清小姐第一次杀人,就是为了主子。或许主子未曾有什么对不起婉清小姐,可作为朋友,主子确实是,太不称职。若在婉清小姐年少时,主子能多关注她一点,能多照拂她一点,能勇敢一点,用舒家少主的身份救自己的朋友于水火,婉清小姐也不至于走到今天。婉清小姐能站在主子前方为主子挡刀,为主子染得满手血腥,然而主子,却从不曾有这样的魄力,出手保护过自己的朋友。”
说完这些话,影一似乎觉得很是欢畅。他抱着上官婉清的尸体,低笑出声:“婉清……你真傻……”
我听着他的笑声,感觉他的每一句话都像刀一样,插在我的心上。
如果我能勇敢一点,如果我能多注意一些细节,是不是流岚就不会死,是不是婉清就不会死?
她们两人的面容都浮现在我面前,流岚黑衣长剑,婉清白衣绣花,侧着身子在那黄泉道路上回首,眼睛静静地将我那么一扫,便仿佛尘嚣数十年奔涌而过,前尘往事相继成烟。
一口闷血从我指缝中溢了出来,周边人纷纷前来扶我,而影一却低头看着上官婉清,低声说了句:“求主子看在影一一直侍奉主子的份上,将影一的尸体,葬在婉清小姐身边。”
他的话音刚落,我就听见影三惊叫了一声:“大哥!”
随后便见影一口中流出血来。他抬起头,艰难地看了我们一眼,便闭上了眼睛。至死,他都抱着上官婉清,不曾动弹半分。
周边人的惊叫声将沈夜引了出来,他匆忙奔到我身后,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我。
“没事,没事了。”他轻拍着我的背。
我被他扶着,突然有了莫大的勇气。我一步一步走到上官婉清面前,静静地凝望着她。
“婉清,”我一字一句,“若有来生,我再护你。这辈子,我送你走。”
说完,我站起身来,吩咐下去:“将人装棺,不要传出去,厚葬。”
所有人看向沈夜。沈夜点了点头:“就按照舒大人说的办。”
等众人将人抬下去后,我转头看着沈夜。风吹起他的衣衫,他站在那里,玄服华冠,仿佛一棵大树,伸展着枝丫,罩在我的头顶,护我一生。
我内心一寸一寸安定下去,忍不住出声:“还好,你在。”
“还好,”他慢慢笑开,“我在。”
过了几日,上官婉清发丧。她是戴罪之身,葬礼不能办得太隆重,只有凤楼的人和上官流清随着我一起上山。
我亲自为她抬起棺椁,上官流清陪我一起,我们相视笑了笑,我不由得道:“我未曾想过,身边最后的友人,竟然是你。”
“我也未曾想过,”上官流清叹息一声,“我会活得这样久,这样长。”
我们将上官婉清的棺椁抬上山,将她埋入黄土。影一被埋在她身侧,立碑时有人问我:“这位公子的名字就叫影一吗?”
我回想了很久,才发现,时光岁月里,影一早已没有了自己的名字。我沉默着,好半天,终于道:“他叫舒怀清。”
他终究是伴随我大半人生的人,哪怕至死惦念着上官婉清,我却始终记得这份好。
看着黄土一点点堆高,上官流清收敛了神情。她站在山头,任山风吹着自己的衣衫,好半天,她终于道:“这是我抬着上山埋葬的第三个人了。”
这是太让人痛苦的话题,我不敢继续下去,掸了掸衣袖道:“走吧。”
埋葬上官流清后没几个月,就到了我和沈夜大婚之期。
大婚前夜,影三悄悄塞给我一个盒子,压低了声音说道:“主子,这是从西荒带过来的。”
听到“西荒”两个字,我心里“咯噔”一下。我在西荒认识的人,只有白少棠……
我有些忐忑地打开盒子,发现盒子里端正地放着舒家少主君的玉牌,玉牌下放着一封信。
我打开信来,看见少棠熟悉的笔迹。他在信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描述了一下他在西荒的生活,到末尾时,他笔锋一转,却是一句:“生死过后,方觉往事如梦。少棠已皈入佛门,心有所依,卿可勿念。主君玉牌物归原主,愿卿一世喜乐安康。”
看着这句话,我终于放下心来,握着玉牌,久不言语。
我突然特别迫切想见到沈夜,迫切期盼着天明。
我在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敲窗子。我知道是谁,拿着玉牌,屏住呼吸,没敢说话。
他似乎是有些踌躇:“阿城,你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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