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我闲着无事,就去了舒府。
舒柔亲自接待了我。如今的舒府人丁稀少,也就留了几个老奴,宅院空旷得可怕。走进去时,我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心中有一股压制不住的唏嘘。
“舒大人,我总觉得,这宅子我很熟悉。”我叹了口气,实话实说,“好像梦见过千百遍,一见着它,似乎就能清晰地记起每个物件的摆放。”
“比如那儿,”我指着长廊边角,“那里就该有株吊兰。”
“是呢。”舒柔温和地应道,语气中似乎是带着宠溺,“你这么一说,我却也觉得,那里放株吊兰会更好。我这就让人去放一株。”
“我就随口一说。”没想到舒柔把我的话这么放心上。虽然我和她对有些事心照不宣,但我也不曾想,她会做得这么明显。
我和她逛了逛园子,就来到舒城的房间。她推开门,同我道:“这就是城儿的房间里,她走后,我们一直没动过。玉丞每天都要来清扫,然后将东西原模原样放回去。”
我没说话,手拂过房间的东西。这个房间我似乎再熟悉不过,有许多记忆似乎都要涌出来,然而我却始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坐到椅子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温和地说:“舒大人如果不介意,能不能同我说说舒城少主和陛下之间的事?”
“他们之间的事?”
舒柔笑了笑,坐到我边上来,给我倒了杯茶:“你要听也无妨。只是我想,姑娘听了,必然也不会欢喜。”
“无妨。”我抿了口茶,“做选择之前,总要多知道点才好。”
舒柔顿了顿,片刻后,她慢慢道:“元德八年,圣上给我儿赐婚……”
她的声音仿佛是融进了茶汤里,明明那么平静,那么好听,却让我的心慢慢地苦涩起来。
我听着她的声音,慢慢勾勒出当年的故事。
楚都凤楼相遇,摩萨族生死相托相爱,不顾一切去爱一个人,用了家族圣物救一个人,却落了个举家西逃,自个儿服毒投江的结果。
“我回来的时候,只听人说,她跳江前,已经身中两种剧毒。一种是说爱她的白少棠给她服下的,另一份,是她爱着的沈夜给她服下的。”
她的声音如此平静,连带着我的内心也清明起来。
舒柔苦笑了一下,转眼看我:“你说我这个孩子,是不是很伤心?”
“是吧……”我笑了笑,垂下眼眸,“所以伤心得愿意忘记前尘过往,再不回来了。”
“陛下将我们从西荒带回来后,舒家除了官爵被剥以外,也没什么区别。陛下也时常过来,好像他还是这个家的少主君。我们拦不住,也不知道该不该拦。”
舒柔叹息了一声:“算起来,他也是痴情。”
“若真的痴情,”我忍住心中那几乎要呼啸而出的痛楚,嘲讽道,“当初为什么还会背叛?”
舒柔没有回话。
我自觉失态,深吸了口气道:“舒大人,可否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坐坐?”
“请便。”舒柔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等她走后,我突然就觉得,这房间里,仿佛到处是某个人的身影。
我可以想起他平时的模样,调笑的姿态,透过那珠帘瞧进里屋,便就连那张独自睡了十几年的床上,也全是那人颀长的身影。
我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走进里屋去,看见一幅画挂在墙上。画上女子就是我面具下的模样,身着一件宽松的白袍,斜卧在榻上,手中握着一个酒壶,似笑非笑。
看画的笔触,已经画了好些年了。画作左下角,是一行模糊的字迹。
写字之人本该有一手好字,却几次带了断笔,似乎是行书之人手过于颤抖所致,且许是被泪水所浸,显得残缺又模糊。
然而正是这样的残缺,更让人体会到行书之人心中的痛苦。
我看着那行字,觉得字字如剑,直指人心。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无数压抑的情绪翻滚而来,逼得我直视着那行字。
我实在按捺不住,猛地抽出一旁架着的长剑,将那画劈了个粉碎。
既然深爱,何必背叛?
既然背叛,又何必如此故作深情,惺惺作态?
君因你埋骨入土,为何要怜你独身白头?
我尤在劈那些碎纸片,猛地听到一声怒吼:“住手!”
与此同时,我被人一掌劈了出去。
而后我便看见沈夜仿佛疯了一般捡着那些碎纸屑,一面捡一面喊着:“阿城……阿城……”
我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艰难地站起身。温衡却一把将我按住,还是那样温和的声音:“弟妹,得罪了。”
我不说话,看着沈夜将那些碎纸仿若珍宝一样抱在怀里,然后慢慢起身。
他终于看向我,眼里的冷光仿佛是要将人一寸寸冻住。
“喜乐郡主,”他冷冷地出声,“你来做什么?”
我不说话。
温衡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小刀,他挑起了我的脖子,温柔道:“回话。”
“我不回话,你还能杀了我?”我挑了挑眉,“不怕沈从找你们麻烦?”
“呵……”沈夜冷笑出声来。
温衡将我的下巴一捏,就往我嘴里扔了一颗药丸。
“审问人不伤身多的是办法,苏姑娘,你见识太少了。”说着,温衡就放开我,去给沈夜搬了一个凳子。
沈夜从容地坐下,静静地看着我。
我全身无力躺在地上,片刻后,腹间就开始灼烫起来,紧接着全身就仿佛火烧一般,一寸一寸地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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