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许戈帮着父亲卖了不少纸钱，那家伙，买纸钱的人是真的多，苹果手机竟然是最畅销了，一上午卖的货抵上许父开三个晚上的灵车了。
到了下午三点，许戈准备去单位加班，给鲁荣打了个电话问他还去不去，好家伙，连电话都不接了。
到了殡仪馆，众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见许戈到了，财务李姐就带着老毛去了仓库。
许戈捣了捣站在一边的张睿：“兄弟，啥情况啊？有内部消息没？”
张睿还没说话，黑皮叔就在许戈脑袋上凿了个栗子：“就你话多，一会儿就知道了。”
没一会，老毛叔拖着一拖车的烧纸回来了，李姐指着墙角的一排篮子：“一个人拿一个篮子，装些冥币纸钱，去后面的乱葬岗烧纸。有坟包的烧在坟头，没坟包的就烧在空地，天黑之前都必须回到这里。”
说完自己就拎着个篮子捡了一篮子的冥币，从殡仪馆后门的小门进去了。
许戈挑了个小一点的篮子，挑拣着不占重量的纸银子，冥币往里面装，还推了推张睿：“咱俩要不一起？总觉着慎的慌。”
张睿：“哟，许兄弟这是害怕了？”
许戈没好气：“你们一个个都有断念物，你别说你没有，上次老李在这我都看到了，和馆长的一样，黄纸小剑。我呢？新人菜鸟一个，保命的本事都么有，乱葬岗耶！谁知道会不会冒出个怨念出来。”
张睿笑了笑：“行吧，咱俩就一起吧，本少爷保你安危。”
从小门进入乱葬岗，到处都是半人高的杂草，前面有几个人影，是刚进来的几个同事，已经隐隐有烧纸的火光冒出来。
张睿指着一条被踩出来的羊肠小道：“走这边吧，这边还没人过去。”
许戈走在前面，时不时把挡路的杂草踩倒在路边：“也不知道你叔叔咋想的，这么高的杂草他也不怕点着了引起火灾。”
张睿找到一小块没有杂草的空地，从篮子里拿出一些纸钱点燃，说道：“与其担心火灾你不如担心蛇虫鼠蚁了。大夏天杂草水分还多，不易着，就是这草丛里有没有蛇啊什么的就不知道了。”
“噫，你这么一说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许戈折了一小段树枝，扒拉着燃烧的纸钱，让它更快的燃尽。
说来也奇怪，那纸钱烧完的灰烬没有到处乱飞，反而形成一股小旋风，旋转着往上飞去，飞到五六米的高度才散开，飘落。
不仅仅是许戈他们这一出，整个乱坟岗已经升起七八股这样的烟柱，是其他人也在烧纸。
等到天色渐晚，众人开始陆陆续续的从乱葬岗回到殡仪馆。许戈和张睿篮子里的纸钱早已经烧完了，两人一身狼狈，许戈身上挂着大片的草屑，连头发里都有。张睿呢，膝盖上两片泥土，鞋子还丢了一只。
黑皮叔见状，问到：“你俩咋的了？干架了？”
张睿别过头不说话，许戈：“张睿乌鸦嘴！都快烧完了他来一句竟然没有长虫不科学，然后我们就被蛇撵了。”
张睿忍不住了，扭头就喊：“怪我了？是哪个锤子踩到蛇尖叫的跟娘们似的？还拽着蛇就往我脑门上扔！”
许戈：“要不是你个乌鸦嘴我能踩到蛇？”
众人已经笑的不行，黑皮叔拍拍许戈的肩膀：“那尖叫声是你的啊，我还以为是那两娘们的呢，哈哈哈！”
李姐和丁然本来在笑着，听到这话不开心了。丁然：“死黑皮，你说话不要指桑骂槐。”
黑皮叔：“咋的了？发死人财的！我说你了麽？”
丁然手叉腰欲骂，张馆长从行政大楼出来了：“好了，天黑了不要吵，今天主要任务就是烧纸钱。”
张馆长指着大门旁边的一个小塔，那塔平时是用来给送葬家属烧花圈用的，整个塔身中空，每一层塔门都是排气孔，塔的底部堆满了灰烬。
“就在塔里面烧，从天黑烧到天亮，切不可熄火了，仓库有半仓的黄纸纸钱，等会晚饭夜宵分两批进食，要留人看着。”
黑皮叔带着许戈张睿守着，许戈一边往塔里添加黄纸，一边向黑皮叔问到：“黑皮叔，咋回事啊？全员加班就来烧纸？”
黑皮叔惯例叼颗烟：“往年也烧，但从没有烧一夜的。这后面是乱葬岗，传说中元节鬼门大开，乱葬岗有条件的人家都迁坟迁走了，剩下的都是孤魂野鬼，也没人烧纸钱给他们用，只能我们来烧点。往年就去乱葬岗烧一圈就行了，不知道今年为什么要通宵。”
许戈：“黑皮叔，你不是不信鬼神麽，要出来也是念冒出来啊。”
黑皮叔吐了个眼前：“科学解释也不是不行，反正都是我刚入行馆长讲的。说什么七月半是一年中太阳黑子啥玩意儿爆发最厉害的时候，然后啥地球磁场受影响，人体本事磁场在这个场合更容易融进念的磁场什么，我记不太清，反正每年七月半确实有不少念过来拎纸钱，诺，那就过来一个，天刚黑就来了，估计穷怕了。”
许戈抬头看去，就见一道白色的念飘在小塔上空几米处，这倒念估计有些年头了，身体近乎透明，五官也模糊了，想必没几年都该消散了。
那道念看两人瞅着他，微微鞠了一躬，伸手在飘到空中的灰烬里面轻轻一揽，手上就抱了一堆白花花的银子，抱着就消失在了乱葬岗里。
不多时，开始时不时出现一道念，过来领些冥币就走，这些念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没人记得的孤魂野鬼，整道念给人的感觉就是“旧”，身形不稳，五官模糊。
张睿有些动容：“黑皮叔，这些念没人记得他们，是不是某天就消散了？”
黑皮叔：“除了咱们，估计还真是没人记得他们了，他们的余念我估计他们自己都忘了，现在的余念大概就是有家人来看看他们。就刚刚那道念，去年我看见时还有鼻子有眼，今年脸都平了。”
“他们最终都将消失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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