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收敛了心神,叹了口气,复又看向手中的小小酒壶,打趣似的道:“这可是母亲的嫁妆,”边说边把酒壶塞到尉迟消手里:“你父亲都没尝过,是母亲少年时,用我们的凤凰花酿制的。”
尉迟消把酒壶打开,凑在鼻尖闻了闻,清幽淡淡的香气丝丝沁入肺腑。
“只这一壶,无法与我夫同饮,便敬与我儿罢。”她说道。
说完这句,抬起手来,摸了摸尉迟消的脸:“消儿,此后行事不可莽撞,要记住你父亲的教诲。愿我儿从此前路坦荡,万事顺遂,心中所愿皆能真,毕生所向皆可至。”
“这一壶香浊酒,母亲敬与你。”
说完这段话,女人收回目光,走向牢门:“时间到了,我不可多留,消儿,照顾好自己。”
“母亲……”尉迟消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忙喊道。
可女人没再回头,脚步声比来时还要快,渐渐远去。
尉迟消盯着手里的酒壶,心里觉得怪怪的,抬起来喝了一口,酒味和甜味都淡淡的,入喉有一些苦。
喝酒哪有一个人喝的,他在大营的时候,一堆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火光映得每个人的脸都是暖洋洋的。
他抬手敲了敲玉坠:“太闷了,出来陪我喝一口?”
然后等了好半晌都没有动静。
尉迟消笑了笑,意料之中的——这小孩就算是现身,也是在梦里,从没在……
他顿住了。
胸前玉坠前所未有地红光乍起,一眨眼的功夫,又灭了下来。
一个黑色的小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准确地说,这是自从那玉坠缠上他以后,他第一次和这小孩在现实里又见面。
尉迟消不由自主地打量着面前安静站着的小孩,还是那身黑袍,只是不再破破烂烂了,还是那个人,只是身上的伤都痊愈了,他站在他面前,金边流动,广袖无风自翩翩,他面容安静,眼睛明亮动人,虽只是简单站在那里,却有一股俾睨从容的气息——像个小大人。
小大人略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他也回望着他的目光,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尉迟消忽而勾起嘴角就笑了。
然后他坐在床板,倚在墙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
小孩儿微不可查地偏了偏头,看了看他身边的位置,好像兀自消化了一阵他的话,然后眨了眨眼,爬上了床板,在尉迟消身边一屁股坐下。
尉迟消转头望着身侧的小人儿,这些天以来沉重的心都轻盈了几分,他眉眼含笑,打量着他。
小人儿没注意到尉迟消的目光,此刻正环顾着四周,挺着小小的腰板细细打量着,他的黑袍有些松垮,腰带堪堪系着。露出雪白的脖颈和莹玉般的锁骨,肤透如薄冰,煞是净秀可爱。
只见那小孩微微皱着眉,对那脏乱的环境颇为不满似的,随后他抬起一手,手掌从容地在空中一点——一张小桌出现在房间中央。
尉迟消唔了一声,顿时有些汗颜。
只见这阴暗无光的牢狱的正中,摆着一张玉石做的小桌,小桌玲珑剔透,周身柔柔发着淡淡的光亮,上面雕刻着的图案精致非常,比那皇上寝殿里的玉案还要好看。
只是这玉桌出现在这家徒四壁的牢狱,显得格格不入。
尉迟消抿了抿嘴,正想怎么措辞,只见旁边那小孩又伸出食指,抬起胳膊,向那墙面凭空一指。
顿时,四周墙壁变幻,抬眼望去,满目温玉,流光溢彩,无光自亮——
片刻后,尉迟消身在狱中,却坐在铺着柔软兽皮的精致木榻上,四周是玉石铺成的墙壁和地面,旁边还有精美的小桌,桌上放着美酒菜肴,房内布置着卷珠垂帘,角落里有香炉冒着旖旎的烟。
身旁一个穿着黑袍,袖和衣摆金边流动的小人儿,心情颇好地抬眼看着他,眼里有一丝希冀,嘴边有一抹不可查觉的笑意,整个人看起来镇定且从容。
尉迟消勉强地笑了笑,挠了挠头,心想如果这时候进来个人,恐怕他明天就要被杀头,谁也救不了他。
可越看越觉得这小孩儿又可爱又好玩,一时间竟忘了缠在心里多日的阴霾。
他用力抿抿嘴,压下嘴角,正要说什么,忽然听见外面有声音。
“六皇子,您怎么来了?”狱卒的声音从有些远的地方响起。
“尉迟家的小世子在哪里,带我去见他。”少年的声音回道。
尉迟消一时大惊,忙抓住身边小人喊道:“变回去,快变回去!”
那小孩却不解地看着他。
等那狱卒点头哈腰,极尽谄媚地把六皇子谢瑔请过来时,便看见尉迟消坐在依然阴暗脏乱的牢里,神色有些紧绷,看着门口的两人。
“你先下去吧。”谢瑔说。
“是,是,小人就在外面,六皇子您有事吩咐。”那狱卒讨好地笑着,连连鞠躬,几乎是弓着腰离开的。
谢瑔走进来,看了看尉迟消,有些局促地站着。尉迟消也看着他,但眼里有些藏不住的紧张和心虚。
他身旁的小人却很淡定从容,默不作声地打量着面前的不速之客。
谢瑔却好像没看到那小孩一般,把手里的锦盒放在桌上,站在那里不由自主地扣着手指。
那是谢瑔的一个小动作,他从小紧张时便会抠手指。
谢瑔只是局促地站在那里,一心想着说些什么打破这份沉寂,尉迟消却愕然地看着那张放锦盒的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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