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健夫把自己的方案原原本本说给牟州当地和牟钢的众位话事人，听得众人面面相觑。
若不是一边的王壮飞点头示意不错，他们几乎以为是那个獐头鼠目的翻译自作主张胡说八道。
小村健夫表示，他经过实地考察，决定以小村株式会社的名义注资一千万美元，成立一家新公司。
公司设在牟钢机械厂厂区内，由牟钢出人和厂房、部分设备，占百分之20的股份。
而小村株式会社将全面负责新公司的营销、管理以及未来的整体开发，股份占比为百分之70。
而因为小村株式会社一时找不到可靠的本国人来进行管理，暂时将公司的经营权交给促成双方合作的王壮飞，他个人占股为百分之10。
简单翻译一下——你们牟钢拿着股份，我们用牟钢的招牌经营，但具体怎么干，公司怎么管，你们谁也没有插手的资格，老老实实数钱就可以了。
石诚笃一开始以为小村健夫是千里迢迢来给牟钢注资的国际友人、脱离低级趣味的崇高同志，没想到他们居然要主导经营，这不禁让他有点失落。
现场的牟钢高层抓紧时间开了一个碰头会，但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的功夫，大家就一致表决同意了这个方案。
本来机械厂在牟钢未来的发展方略中就不占什么重要位置，若不是王壮飞搞这一出，他们几乎想让机械厂自力更生找米下锅拉倒。
反正机械厂设备落后，以本厂之力也吃不下每月这么多的订单，真还不如接受这个方案合作联营——就这些不值钱的破设备、破厂房能得到一千万美刀的投资，还能占据百分之20的股份年年拿分红，说出去也是一件非常光彩的事。
毕竟这个年代别的地方都在大刀阔斧地卖掉国有资产，牟钢这样合作联营的方式已经相对保守太多了。
唯一让人觉得不对劲的是王壮飞百分之10的股份。
牟州当地的领导有人在短会上很严肃的表示王壮飞这是挟洋自重，这个方案更是体现了他的买办本质。
甚至有人高呼宁愿让小鬼子多占一些股份，也决不能让王壮飞如此猖狂。
不过，大多数人还是比较冷静。
隔壁赢城县的县高官李玉树冷笑道：
“容不下王壮飞占股份，却能一开口多送东瀛人百分10的股份，到底是谁站在东瀛人的一边，似乎是见一目了然的事。
据我所知，王壮飞为了促成这次合作，甘愿放弃了出国求学的机会，又花费了巨大的心力才促成了这次合作。
又想让马儿跑，又想让马儿不吃草，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如果你们牟钢容不下他，我可以邀请东瀛客人去赢城县设立新厂，我们赢城县也有几个老国企需要王壮飞这样的人才。”
石诚笃也果断地道：
“王壮飞同志的作为我敢用个人名誉担保，他绝不会做吃里扒外，影响组织大局的事情。
领导们具体决断我一定服从，但请领导作出决定之前考虑一下，若是把王壮飞踢出去，是请东瀛人令派人来经营，还是我们自己找个懂日语、又能跟东瀛人沟通良好的人来主持大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些反对者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但随即又有一个问题摆在了桌面上——
“王壮飞这次刚刚被破格提拔为机械厂的生产计划科科长，
这次合作联营，牟钢还要不要继续保留其国企干部的身份？”
这个问题让石诚笃非常恼火，他不快地道：
“如果领导另有重用，我石诚笃绝对举双手赞成。
如果地方上没有什么安排，那这就是我们牟钢内部的正常人事调动，我这个厂长应该有独断之权。”
牟钢对牟州经济的影响举足轻重，石诚笃还是很有话语权，
见他如此力保王壮飞，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一致同意了这个方案。
“说起来，咱们还是有赚。”
出门之前，李玉树压低声音对石诚笃说。
石诚笃叹息道：
“当然有赚，现在虽然不像八十年代这么缺少外汇，但这外汇的挂牌价和调剂价不是一个概念，这点大家都心知肚明。
那些盯着王壮飞不放的人……呵，我看他们才是居心不良。”
李玉树摇摇头，严肃地道：
“老石，你也是老同志了，怎么能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让别人听去了肯定要跟你争个高下。”
石诚笃有点意兴阑珊地道：
“说起来我本想让壮飞立个大功，好好栽培他一番，以后让他有机会接我的班。
这次他这么搞，以后怕是没机会了，等我退了，这牟钢后面的人就未必再会支持他了。”
“这话说得，你还有五六年才退休，这五六年的时间里，难道王壮飞还会停留不前？
你看着吧，等他羽翼丰满，你们这小小的牟钢根本容不下他。”
“哦？你这么好看壮飞？”石诚笃惊奇地看了李玉树一眼。
他久闻这个隔壁县的书记精明强悍，又很闯劲，没想到居然对王壮飞有这么高的评价。
李玉树微笑道：
“让王壮飞帮我一个忙，以后我会竭力支持他。”
·
小村健夫像欣赏艺术品一样欣赏着排的整整齐齐的法兰盘。
用不了多久，这些法兰盘将发往东瀛，小村株式会社将会重新夺回在市场上的优势。
“产量，还是产量。”他喃喃地道，“王先生，我的诚意您已经看到，以后这边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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