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15年,秦始皇称帝的第六年,这位不可一世的始皇帝开始了他登基后的第四次出巡。
为求长生不老,他东临碣石,寻访仙岛,但求觅到仙人洞府,求得长生不老之仙药。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几个过人高的浪头打过,他亲自前往求仙的念头散若流沙,独留博士卢生代为寻访。
不久,他北上上郡督察边防。
漫天黄沙,胡风炙阳。多年前为抵御胡人南下而修筑的秦国长城巍然屹立于天广地阔之间。
秦始皇登临烽台举目远眺,似血残阳垂缀于漠北大地,胡人的策马狂奔烧杀掳掠恍若近在眼前。
百年来,无论燕、赵、秦的长城修多长,城墙垒多高,胡人的骚扰侵犯从未停止过。
想起当年犬戎攻陷镐京,导致西周灭亡,秦始皇缓缓闭上双眼,某个念头随即生根发芽,蓬勃生长。
回宫不久后,为这个念头施肥的人踉跄赶到。那个自东海仙岛没能求来长生药,却带回一句纖语的卢生,抖抖索索将一张黄绢举过头顶:仙人图纖曰,亡秦者胡也。
胡,即匈奴。
至少在当时,秦始皇坚定地这么认为。
刚愎自用的他哪里又想得起,自己还有一个小儿子,名字里也有个胡。
他反复摩挲着面前的那张图纖如坐针毡,连夜将左丞相李斯和内史蒙恬宣进宫室,终在天亮之前传下旨意——“蒙恬,朕授你宝剑兵符,命你领军三十万讨伐匈奴,定要斩尽杀绝,解朕之心头大患!”
旌旗猎猎,战鼓霍霍,不出十日,三十万威武雄壮的猛士簇拥着铜铁战车、巨弩、重型抛石机,在“蒙”字大纛的指引下,分别自上郡和义渠出发,以铁钳之势直逼匈奴单于庭。
蒙恬,这位被誉为“中华第一勇士”的秦代名将,率领他的精锐之师,即将用战士和白马的尸骨,堆积起他传颂百世的伐匈之战。
对毫无防备的匈奴来说,一切都来的太突然。
半年间,秦军集中兵力,对他们穷追猛打,若鸷鸟之追群雀,先后夺回高阙,收复阳山、北假,直抵阴山,并在收复地分设四十四县,重新建立九原郡,移民戍边。
至此,匈奴北抵阴山,南至河南地北,西过大河,东邻云中的大片边地已被秦军尽收。
秦皇朝反击匈奴的胜利,是对匈奴侵扰势力第一次最沉重的打击。
匈奴单于头曼不胜秦,被迫北徙十余年。
汉初著名政论家贾谊称此役“郤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
以上,是兰佩纪录片《匈奴王》的开篇内容。
简单说,公元前215年,秦始皇登基后第四次出去旅游,他先去了海边,命李斯将他的功绩在石头上刻刻画画,然后又去了长城以古鉴今一番。回来后因为一张来历不明的神符写着“亡秦者胡也”,吓得睡不着觉,命蒙恬把匈奴狠狠收拾了一顿,打得头曼找不着北,不得不交出战国末年趁秦统一六国之际吞并的赵国、燕国土地,带领一家老小渡过黄河,乖乖逃回老家去了。
故事的开始,对匈奴而言,是个悲剧。
这个悲剧带来的副作用巨大。
头曼单于经此一役,性格大变,对待臣下暴烈多疑,生怕有人质疑他的王权,觊觎他的权柄,动摇他的地位。
同时,他又不能接受自己失败的事实,变得消极沉沦自甘堕落,整日与美人烈酒为伴,再不见当年一统匈奴各部,四季追风逐电的英武之姿。
要兰佩说,所有的一切,坏就坏在那个美人身上。
美人名叫伊丹珠,是头曼最得宠的一个小妾,为他生了个儿子,名叫乌日苏,比兰佩小一岁。
彼时,头曼已封大儿子冒顿为太子。
在对秦反击战中,冒顿表现出色,最后又护送大后方渡河撤退,英勇顽强,年纪轻轻,便在整个单于庭中初具威望。
虽然冒顿的母亲,即头曼的大阏氏早已色衰爱弛,久不在头曼面前出现,可伊丹珠仍然感觉到了隐隐寒意。
头曼的大阏氏是他的母阏氏为了稳固母族势力,特别从部落里挑选出来赐婚的。比起大阏氏,伊丹珠只是一个小部落长的女儿,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唯一一个能拿得上台面的哥哥,现在还只是个百骑长,且在单于庭的北方领兵,立功机会不多。
她的儿子乌日苏因为年纪小,没有参加对秦作战,在各部落里的声望远比不上冒顿。再加上头曼又给冒顿定了婚约,很快将娶右贤王小女为阏氏。这样的强强联合,待到冒顿继位,地位将无人能撼。
现下,她是可以仗着头曼恃宠生娇,可若是头曼不在了,冒顿当了单于,还能有他们孤儿寡母的好日子过吗?
于是,她开始像历代很多皇帝的小老婆那样,每日以泪洗面,向头曼吹起枕边风,要他改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
对伊丹珠来说,这是一条用极大风险换极大回报的不归路,一旦踏出第一步,即便后面荆棘密布,刀山剑海,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为了至高无上的权利,也为了自己和儿子的性命,她只能成功,万不敢想失败二字。
废长立幼,即便在匈奴王庭,也绝不是一件说干就干的小事。
别的不说,春秋时期晋献公因宠爱骊姬,废长立幼,改立骊姬的儿子奚齐为太子,最终导致几个儿子自相残杀,晋国内乱几十年,头曼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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