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绝口不提不代表不记得，不代表不在意。往往越在意的东西，才会鲜少提及。
或许是这段被他隐藏千年的记忆，千年的情感在今日终于突破极限爆发了，今日的他话尤其多，且都是关于佃曦的。
“佃曦大我八岁，我遇见她的时候，她已过了双十年华却仍旧待字闺中。按照我们那时候的习俗，她也算是个老姑娘了。”
“不过因着她身份特殊，乃本国国师，故而无人敢妄自非议.”
李宴和佃曦的初见乃是在一次宫宴上。李宴的生母身份特殊，李宴在皇宫中虽然空有一个皇子的头衔却未曾享受过皇子的待遇，所以宫宴他照理来说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但是那次宫宴是他嫡母五十大寿，特地嘱咐所有的皇子公主都要参加，所以他才会被领去。
却不曾想，他参加宫宴皇帝并不知情，皇后不知情，其他王子公主也不知情。领他前来的太监惶恐跪倒在地，将头磕得铮铮作响。
“皇上皇后恕罪，实在是九皇子逼着奴才领他来，不然就要了奴才的脑袋……”太监声音尖锐，像是一把尖刀，将他的耳朵刺得生疼生疼。
他逼着让他领着来？
明明就是这太监前去同他说，说是所有的皇子公主都要参加宫宴，所以他才来的。
李宴长这么大遇到过很多苛责，但是却从未当着文武百官官宦家眷的面被苛责过。
彼时他尚且年少，见到如此大的阵仗自是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想要解释，可是嘴里的声音却呜呜的，说不明白。当然即使他口若悬河，他的父王亦是不会信的。
就在他以为自己完蛋了，满心绝望之际，佃曦来了。
蒙着面穿着一身蓝色纱裙缓缓走来，扶起跪倒在地不知所措的他，对着众人说道：“此乃我大威福星，当好生待之。”
那是一双绝无仅有，美过满天繁星的眼眸。
李宴从未见过那么美丽的眼睛，看呆了神。
佃曦眼眸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她说道：“从今以后再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自那以后李宴的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得到的待遇也是他从来不敢奢求的。
*****
“我掀起她的盖头，一把刀猝不及防插进我的心，插碎了我所有的幻想。我以为只要我捂得够久，她的心就会热的。”
时至今日李宴还是能够很清晰地回想起当年的场景。红色的喜烛照得整个房间亮如白昼，佃曦顶着红盖头端坐在大红帐下。
他半醉微醺依着门框喊她：“曦儿以后咱们好好过，不去想其它的，我会对你好的。”
佃曦没有应声，他自己却满意地笑个不停。
李宴有时候就在想，要是那晚他喝的酒没有那么多，佃曦刺过来的刀他躲过了，结局是不是就不同了。或许他们会生活得很美满，他那么那么喜欢她，相处得久了，佃曦也就自然而然喜欢上他了，不是有个词叫“日久生情”么？
李宴觉得他和佃曦也能如此。然则天不遂人愿，那日他喝多了，反应迟缓。
谁不想嫁给一个如意郎君，郎情妾意美满一生？
可是谁又能够保证自己未来嫁给的一定是自己喜欢的人呢！在提倡自由恋爱的当代尚且不是每一对新人皆有情意，又何况是在提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古时？
巫族族长被迫嫁给李宴，心里不满，也能理解，但是在新婚之夜一刀把新郎给捅了……不得不说，那族长真是个狼人！
李宴好像是陷入回忆无法自拔了，“我死之后她便将我封于榕树之中，咒我永世不入轮回。”
榕树在风水中属于阴树，自古便有“榕树不容人”的说法，家宅周围没有谁会种榕树，因为会招惹鬼魂，都忌讳这个。
将死人封在阴气极重的榕树之中，会让人不得安宁，非魂灭不得解脱。
当然这也是传说而已，不知真假。
“所以你不是不愿意去轮回，你是轮回不了？”秦寿问道。
“是，轮回不了。”
秦寿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李宴真的忒惨了些，十八岁被自己喜欢的女人一刀捅了，还生生世世不入轮回世间飘摇。
他上辈子是做了啥孽啊！
“真羡慕你啊！死了就解脱了，还有个盼头。”李宴说道。
秦寿：“……”她这也值得羡慕？
不过和李宴比起来，还真是值得羡慕。
至少她这折磨有穷尽，时间线短，而李宴却不知道何时才能够到头。
“你走了就没有人跟我说话了，他们供的水果也不知道合不合我口味……或许我会想念你的。”李宴的话委婉中带着些许煽情。
秦寿鼻头一酸，这么久的相处要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她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
秦寿把灯打开，突然光线突然间变亮让她的眼睛一时适应不过来，好一会儿才完全睁开眼睛。
“想我就趁着现在多看看我呗，把我记在心里头。”
李宴撇过头瞄了一眼之后又赶忙把头转了回去：“你现在的样子太丑了。”
秦寿：“……”
秦寿气呼呼把灯啪嗒一下按灭了。
“以前没觉得你好看，不过把你现在的样子一看吧，你以前的样子简直是天仙儿。”
秦寿正在气头上，语气不善道：“再美也没你大威国师美。”
李宴没有说话，好像是默认了。
啧啧，秦寿在心里吐槽，再美又能咋滴，还不是把你一刀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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