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宅子他第一回来,却莫名感到熟悉。忽而他醒悟过来——蒲夫子家中的布置虽然粗糙简朴些,对物件和摆设的喜好却与此地相通;而蒲茶身上那与其他女子不同的气质,也与这间屋子十分融洽,仿佛她就应该在这样的地方,过着颇有雅趣的日子。
他回想起方才与钦差大臣的对话,这才琢磨出里头耐人寻味的地方。钦差大臣说起蒲茶的语气,仿佛对她十分熟稔,不像是才遇见不久的样子。
她真的会愿意和他一起回去么?维时原先的确定突然变成了不确定。
蒲夫子说自己是平民,赴他家的宴席,那礼数却连他父母都受宠若惊;屋宅和宅子里的规矩也比别处更讲究些,那种自然和习以为常,也不像是寻常人家能有的。
蒲茶的谈吐也与寻常女子不同,对他不时赠予的小礼物,无论价值几何,更是从未显露过惊诧的神色,仿佛看惯了好东西的样子。
蒲氏到底是怎样的人家?蒲茶从前又是怎样的身份地位
蒲茶便在这时踏进了屋子。
她如平素一般不施脂粉,穿着素色的衣裙,简单朴素,又十分典雅。
“茶茶……”他疾步走到她面前,紧握住她的手:“你没事吧?”
“我没事。”蒲茶对着他浅浅一笑,没有挣脱:“叫你担心了。阿爹说徐夫人不肯出面,你肯来找我,我很感激。”
维时神情极度认真:“不必说这样生分的话。我既然向夫子求你做妻子,自当陪着你,护着你。”
他没有问蒲茶在陈府发生了什么,也没有打算问。
“你愿意同我一道回去么?父亲和母亲眼下有些糊涂,我们成亲时他们兴许不会来,但我还是要娶你。他们都是通情达理的人,等一些日子他们就会想明白了。”他说着,眼神更热切了些,手也收得更紧了些,仿佛稍一松手,就再也抓不住她似的。
若她真只是一个普通夫子的女儿,若她不是生得这副模样,听了这番话,她兴许会答应他,依旧嫁给他。
可偏偏没有那么幸运。
“对不起。”蒲茶歉疚地轻声说道。
维时这才惊慌失措起来。方才的蒲茶太淡然了,同平时并没有什么分别,他以为她的心没有变,依然是向着他的。
他并没有想过,那样的淡然也同样可能是因为她已决意放弃。
“是否有人逼你做这样的决定?”他急急地道,不肯松手:“母亲原不许我来,将我锁在屋里,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找你。其实我还是被母亲发现了,她用家法打了我一顿,指望我能听她的话——可我还是离开了,她说要同我断绝关系,我也没有回头。我已决心为了你舍去一切,你……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轻易放弃,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护住你,绝不会再让你经受同样的事!”
蒲茶怔怔地望着他,这才发现他唇色有些发白,手上也有淤痕。淤痕延伸进衣袖里,想必被衣服遮住的地方,还有更多伤痕。
此刻他多么卑微,一点儿也看不出素日里矜傲的模样。
连父亲也会夸赞的人,为她与家里反目,又把自己放得这么低。
将她曾经自以为是的认真衬得那么敷衍。
不顾一切,多么像曾经的她。
蒲茶唇瓣轻颤着,吐出的却还是决绝的话。
“对不起……没有任何人逼我,是我自己做的决定,很抱歉,要对你失约了。你很好,值得比我更好的女子……回去吧,去向你母亲道歉,不要为我伤了母子情分。”
说完,她一狠心从维时掌中挣扎出来,转身大步离开这间屋子。
维时要去追她,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远。
“茶茶!”他绝望地叫道,平生仅有这一次,将所有斯文都抛下。
而她连头也没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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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要出差,后面几天估计没有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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