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茶说那人应当是为了某个人家的白事来的，衣袖别着一小块白布，桃源镇不大，咱们打听一下，就知道他在哪里了。”蒲夫人小声说道。
老嬷嬷见他们说悄悄话，便将头扭到一边，做出避嫌的样子。
见着了摄政王，还将他看得这么仔细……蒲明臣紧皱着眉头，正欲对蒲夫人说出自己担心的事，眼角余光见着老嬷嬷，立即把话又咽了回去。
有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到了桃源镇，蒲明臣先送老嬷嬷去点心铺子，街道上犹存节庆的热闹，可谁也没有心情再看。
“俺就在这里下吧，再往里边，牛车进不去。”
老嬷嬷在街口就下了车，与蒲氏夫妻约定好一个时辰后在原地等他们。他们去找摄政王，她去找识得的人打探消息。
“幸亏咱们遇上这么忠心的老嬷嬷。”蒲夫人看着老嬷嬷感叹道：“遇着事也能帮得上忙，等这事过了，可得给她多加钱。”
“该避着她的事也还是得避着她，那人的事，可千万不能让她知道，免得横生枝节。”蒲明臣这才找着机会把方才没说的话讲出来。
蒲夫人收回目光，点点头：“老爷放心，我省得。”
方才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蒲夫人不放心，又扭回头去看。
“老爷，老爷，停一停！”她突然拽着蒲明臣的袖子叫道。
蒲明臣立即停了下来。
“怎么了？”
“我……我好像看到他了……他和老嬷嬷一个方向……”蒲夫人急促地说道。
蒲明臣立即将车停到一边，跳下车就往老嬷嬷走的方向跑去。
“怎么今天来了？鲜少见您这个时候来。”点心铺子的李掌柜客气地同老嬷嬷寒暄，一手接过她的点心，一手拿过账本，把过去几天的帐算给她。
她来得早了些，他还没来得及算。他算两笔就看看老嬷嬷，小心地挪了挪账簿，不叫她看到。
虽然老嬷嬷声称她不识字，可还得藏着些。
“家里有些事，就提早来了。”老嬷嬷道，低下声同他打商量：“掌柜的，你看这回的点心钱能不能提早一些算给俺？俺给你算便宜些，家里急用钱。”
“家里出什么事了？”李掌柜顺口问。
“不大方便说，你看能给俺提前算不？”
“您要是急用钱，这点子点心钱就算我给您提前算，怕也凑不上。我给您另指一条明路——昨夜来了个有钱的客人，想雇个厨娘去家里做点心，您这点心我给他一顿推荐，瞧着他也挺满意，要是您愿意，我就把您推荐给他。去大户人家做厨娘，挣的银子可比这点儿点心钱多得多，您要是钱不趁手，我看您可以考虑考虑。不过嘛，您应该也知道，这生意没有白介绍的。寻常这种雇人的活儿，外头的牙婆子要拿走三个月的例钱，我要是给您谈成了，也不要那么多，给我两个月例钱就够了。”李掌柜十分爽气地说道。
他盘算好了，问这老婆子拿两个月，再问那位公子爷也收俩月的钱，这笔生意比卖点心值当得多。只不过，他算盘打得再精明也没用。
纵那人家给的银子再多，老嬷嬷哪里敢应？点心不是她做的，她也做不好，又不能叫夫子家的女郎来做。
“俺家里须得照顾人，可不能去做厨娘。”老嬷嬷一口拒绝了他，又腆着脸求他：“掌柜的，咱们也这么熟了，这次的点心，俺只收九成的钱，你看能不能一次性付给俺？”
“那可不成，要是卖不掉呢？”李掌柜哪里肯放掉嘴边的银子，想着法子劝她：“您家里有人要照顾，雇个婆子不就成了？去大户人家做厨娘，拿的银子雇个婆子肯定够，还能剩下不少给您补贴家里。您这自己照顾，可不是浪费时间又白白放过银钱不赚？干嘛跟钱过不去？”
俩人纠结半晌，李掌柜一心想说服老嬷嬷，老嬷嬷一心只想快些拿到钱。反复纠结之下，老嬷嬷一不留神就把真话说出来了：“这点心不是俺做的，是俺家女郎做的，俺可不会做这个，俺家女郎也不可能做厨娘。”
李掌柜哪晓得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不由得愣了愣。这时一个人走进了铺子里，不是别人，恰是昨天那位要找厨娘的公子。
“帮我包一些点心，与昨日一般即可。”他对掌柜说道。
老嬷嬷想着自己还得去打探消息，怕李掌柜做生意还要些时间，赶紧对李掌柜道：“掌柜的，这包蒲蒻糕，你就先结给俺吧！”
“蒲蒻糕”三个字吸引了千椎的注意，他转过头来，看向这个普普通通的老太太。她衣着朴素但齐整，指甲缝里也是干干净净的，只是言行举止粗俗了些。
“蒲蒻糕是你做的？”他问。
“不是。”老嬷嬷和李掌柜异口同声地说。
“是谁做的？”
老嬷嬷瞧着他一身贵气，说话时声音分明很平淡，却不知怎地心里生出些畏惧来。
“是……”她支支吾吾的，觉得不该对一个陌生人说，可不知为何当着他的面又不敢隐瞒。
“老嬷嬷方才说，是她家女郎做的。”李掌柜抢着说道。这位公子爷非富即贵，讨好他总是没错的。
雇得起一位老嬷嬷的人家，未必富贵，否则也不用做了点心来卖；但必然是不肯将人送去做厨娘的。
可这只是李掌柜的看法；对千椎来说，人家肯不肯将女儿送到摄政王府做厨娘，压根儿就不在他的顾虑范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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