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的大殿中人来人往，都是皇族宗室，殿外是不知道已经排到哪里的大臣们，众人呜咽的声音盘旋在上空，整个王朝都被悲伤笼罩着。
沈辞远跪在距离大殿门口不远的地方，能安排在这个地方还是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因此，他对于殿内的情况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大周王朝除却皇族外，掌握大部分权势的四大家族族长均在殿内，一些皇族宗室也只能避让，跟在四大家族族长后边。
最让沈辞远吃惊的是，除却几位皇子所有人都是跪着的，就连几位皇子也会在烧纸的时候跪在地上，但是四大家族的族长却是坐在一边，丝毫没有人站出来指出这是对先皇的不敬，或者说没有人认为这是不对的。
沈辞远低下头，收回了目光，他才接触朝政，仅是一个正六品的国子监司业，这还是因为他舅舅的举荐，再加上先皇赏识，不然即使他考中状元，也要从最底层做起，外放任职，然后再一点点熬。
因此虽然职位不算高，沈辞远却尽心尽力做好分内的事情，也甚是感恩先皇的赏识，此时见到四大家族的族长居然在先皇的葬礼上是这种作态，也忍不住紧紧地蹙起眉头。
沈辞远私底下一直听父亲感叹过，皇族势微，却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景，内心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被四周的哭声笼罩，心中更是感觉到无限的压抑。
“在想什么？”
守灵到了申时，一些官员陆陆续续按照之前拍安排好的顺序，默默地退下去休息片刻，沈泽旭缓缓起身，转身看到不远处的爱子还在低着头愣神，皱着眉头缓步靠近。
沈辞远听到耳边的问话，回过神来，目光还带一丝迷茫的抬头望向站在自己身前的父亲，“父亲？您……”
“起来，去后室。”
沈辞远望了望四周，恍然大悟，原来是到了休息的时间。
他抛开脑海中的万千思绪，轻轻的动了动已经酸麻的双腿，最后还是在父亲的搀扶下，才勉强起身。
他想到自己跪了这些时间，双腿就已经如此，父亲年纪大了，此时岂不是更加不好受，而他却……
沈辞远这么想着，面色带着担忧的转头望向身侧的沈泽旭。“为何做这种表情？”沈泽旭感受到目光，不满的瞄了一眼沈辞远，语气严厉的低声训斥，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才压着脾气开口，“还不收敛了。”
“是。”沈辞远连忙收起面部表情，恢复成面无表情却又带着一丝悲戚的模样，心中虽担忧过多，却不敢再有其他的动作。
他知道这是父亲对他的提示，他也是一时忘记了现在的场合，看来他还有的历练了。
……
沈辞远坐在回家的马车上，望着外面已经泛黑的天空，有些惆怅的放下穿车窗的帘子。
他转过头看向坐在身边，面色冷硬的父亲，想到自己到现在仍旧酸疼不已的膝盖，忍不住关心道，“父亲，您的腿感觉怎么样？儿子再给您揉一揉。”
一边说着，沈辞远弯着腰把手放在沈泽旭的腿上，力道适中的按摩起来。
沈泽旭轻轻动了下腿，眉头忍不住蹙了起来，看着忍着疼痛为自己按摩腿脚的爱子，心中宽慰，“好了，别给我弄了，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一会回去让下人给你上药，也好好按摩下，别留下后遗症。”
“父亲放心，儿子晓得的，父亲也要多注意，还有半个月。”沈辞远说到这里忍不住感叹。
“你还是年轻。”沈泽旭看着爱子年轻的脸庞，忍不住叹气，“这种话在我这说说也就罢了，要是被人抓住话柄，即使是当今，也不好保全你。”
“还有，你今天在殿前过于浮躁，今后还需要多加注意。”
“父亲放心，儿子谨记。”沈辞远话出口之后就有些悔意，也幸好他的声音比较小，提起白天的事情，更是耳根泛红，心中有些不自在。
沈泽旭微微摇了摇头，低垂着眼眸，以后还有的教，这么想着他端坐在马车上，不在言语。
马车内一时之间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外面马车行驶的声音。
沈辞远低着头想了想，时不时地瞄一眼沈泽旭，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声开口，“父亲，你说那位……现在稳了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下边用手比划一个‘三’字。
端坐着的沈泽旭猛然睁开眼眸，凌厉的目光看向沈辞远，眼神中满是不悦和警告。
沈辞远心中一颤，却不敢再说下去，低着头，“对不起，父亲，是我失言了。”
沈泽旭不满的瞪了沈辞远一眼，撩起马车的帘子向外望了望，见到没有人，心底安稳了些。
不过他没有理会身边的爱子，反而对着马车门口开口问道，“到哪里了？”
“回老爷的话，已经穿过西街了，马上就到了。”
听到马夫的回话后，沈泽旭就没再说话，也不理会身旁欲言又止，一脸惶恐的沈辞远，收回目光继续端坐着。
现在不是好的谈话地点……
马车慢悠悠的驶向沈府，俩人到家的时候，外面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老爷安，少爷安。”一直守候在门口的关管事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俩人，让身边的下人去内院通报，一边上前迎接，“老爷，少爷，夫人特意让奴才在这恭候，正院那边已经备好水和吃食了。”
“嗯”沈泽旭点头回应了下，“你去回夫人话，我和远儿一会过去。”
话落，沈泽旭转过头看向身后的爱子，“你跟去书房。”
“是，父亲。”沈辞远面带羞愧，低着头恭敬地回道，紧跟着进了府。
关管事想到夫人的吩咐，本想在言语两句，但是看到父子俩人之间有些微妙的气氛，最后还是识趣的选择了闭嘴。
……
“父亲。”沈辞远看到进了书房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父亲，有些忐忑的开口，“我错了，今天儿子的言行举止确实有很多不妥。”
沈泽旭看着面前脸庞稚嫩的爱子，叹了一口气，“不是说你错了，而是为官者，需谨言慎行，远儿，你刚从事朝政，你要知道，你的政敌，很可能就会拿捏你的一个小错处，无限的放大，最后造成不可挽回的地步。”
“永远不要觉得为父是在危言耸听，切记，谨言慎行，小心行事，说出口的话要三思。”
沈辞远脸庞上虽然带着愧疚，但是眼底深处还存在着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不以为意，沈泽旭察觉到摇着头叹了一口气。
“我不管你赞不赞同我的话，但是，你平时行事只需要记住，谨言慎行，三思而后行。”
“父亲，儿子知道了。”沈辞远语气恭敬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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