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顾笙歌就站在王宣书房的暗室里。手里捏了个夜明珠把玩，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楚表情。
身侧烛火照不到的黑暗处半跪着个穿着劲装的男人，微低着头，连呼吸都刻意放缓了，生怕打扰到站着的人。
“来的够早的啊……”
略带沙哑的声音轻飘飘的，没什么力度。跪在地上的男人却是吓得一颤，请罪道：“属下来迟，请公子责罚！”
顾笙歌叹了口气，“起来吧，这事儿不怪你，那些人找到了吗？”
男人却是没起来，缓缓的将另一只膝盖也跪到地上，沉声道：“公子……人找到了，只是……”
顾笙歌心下觉得有些不妙，低斥道：“只是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男人的头压的更低，几乎要磕在地面上，“……只是那些人都死了。”
顾笙歌把玩着夜明珠的手一顿，回身直直的盯着地下跪着的男人，目光像刀子似的刮在男人身上，让男人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当时分开的时候我是如何交代的？”
“……留活口，”男人抬了抬头，大着胆子看了顾笙歌一眼：“是属下办事不利，只是找到那些人时，他们便已经死了，并不是我们下的手。”
“是谁下的手？”
“现场很干净，只见到了追杀公子的那些人的尸体，没有留下其他的线索。”
顾笙歌加重了语气，“我问你是谁下的手！”
“……属下正在查。”男人知道顾笙歌这是生气了，一个头磕在地上，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顾笙歌眉头皱起，嘴唇抿的紧紧的，静默着没说话。
隔了一会儿，就在男人都要撑不住的时候，顾笙歌缓缓开口，“……死的这么轻巧，就当他们是走运了……”
其实也不必非要留活口，毕竟追杀他的人是谁派来的，他心里清楚。顾凌云等不及的要他的命，这里头未必就没有他那个爹爹的默许，就是不知道他在其中扮演了个什么角色。留个活口，也不过就是捏个不痛不痒的把柄在手里，可有可无的罢了。
不过话虽如此，这人要是他的人杀的也就这样算了，偏偏不是。
顾笙歌转头看了眼跪着的人，顾七的能力他是知道的，他说没线索，那就是真的干净利落。
可这又能是谁的手笔呢？
“查，一定要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顾笙歌将手里的东西轻轻放回原处，手指无意识的摩擦着衣服上的纹路，“你起来吧。”
顾七松了一口气，站起身，犹豫了一下，担忧道：“公子，欧阳先生说，若是再找不到紫砂藤……您的身体……”
顾笙歌也知道顾七要表达的意思。
“顾五他们不是去寻了么，寻得到最好，若是不行，”顾笙歌一脸淡然，“那就再寻别的方法。”
他的身体自己知道，体内的毒已经快要抑制不住了。最近毒发越加频繁，虽不至于要了他的命，但只是这样拖着，也挺不了多久。
再找其他的方法，说的容易，可又哪是那么容易找的，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也解不了毒。
顾七抿着嘴，神色担忧，但是公子向来不喜别人多干涉什么，他也不敢再多嘴。
“这件事你不用管，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另外，让京城里的人将秦萧然盯紧了，顺便查一下他同燕家的小姐有什么瓜葛，事无巨细，全部记下来。”
顾七点头称是。
“小心点，别让他察觉了，”顾笙歌顿了顿，“身上带冰露散没有？拿给我。”
顾七立刻从腰间翻出一个瓷瓶，双手递给顾笙歌。
顾笙歌接过来，又交代了几句，转身朝着外面走去，顺便吩咐了顾七将他们来过得痕迹都消了。
顾笙歌没在山上多耽搁，从暗室里出来，便奔着县府的方向去了。
顾笙歌到了县府门口的时候，正好碰上燕灵送那个张大夫出来，也免了顾笙歌再去打听，等着燕灵跟大夫客套了几句，便领着顾笙歌去了柳瑞提给他们安排的院子。
“顾公子怎么才过来？我家少爷还担心您呢！”燕灵略略领先半步，状似不经意的道。
“下山时走的慢了些，落在后面，后来到了城里面，便想着走一走，没提前告知，是在下考虑不周，没想到确是让燕公子担心了。”
顾笙歌脸上露出歉意的表情，他觉得应当是燕羽问了他的去处，可是想想燕羽平常对他的那个态度，又不像是会担心他的。
顾笙歌有些拿不准燕羽这个人，明明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女，说话做事却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老练。
尤其是当时他们被偷袭的时候，燕羽出剑杀人一气呵成，丝毫没有犹豫。血溅在脸上，眼都不眨一下，像是见惯了的。可虽说燕羽是在边境长大的将门之女，可近来边境无战事，也没什么能让一个小姑娘见血的场面，也不知道燕羽的这种镇定是从哪里得来的。
燕羽对他的态度也让他觉得奇怪，两人明明没见过面，燕羽却似乎对他有种莫名的抵触，若不是他确定没见过燕羽，都要以为是不是以前哪里得罪她了。
“这间是少爷的房间，那间是小姐的，最外面的那间也住了人，”燕灵指着几间住了人的屋子，道：“剩下的房间，公子任意选一间便好了。”
顾笙歌随意瞥了眼，选了挨着燕华的一间屋子，有意无意的，选的屋子离燕羽更近些，但隔了个廊子，又不显得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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