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笙歌这时也看出燕羽有些醉了，顺着燕羽的话答，“自然是真的，难不成还能拿这般的事情骗你？”
燕羽却是抽了抽鼻子，“哼，怎么就不能拿这事骗我？我就瞧着你这嘴里边没一句真话！净都是骗人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说着又将顾笙歌往前扯了扯，凑近了道，“就连名字都是假的，顾笙歌！”
听见燕羽叫出他的名字，顾笙歌并不觉得奇怪，燕家虽说久不居京城，但是查点东西的能耐还是有的，更别说是他这么一个大活人，若是燕羽完全不知道他的身份，他才要惊奇的。
不过虽说他隐瞒了身份在燕羽身边待着，但是这名字却不是假的，或者说并不完全是假的。
“我没骗你。”顾笙歌反驳。
燕羽明显不信，斜眼看着顾笙歌道：“没骗我？那你明明就是叫顾笙歌，还告诉我你叫顾绥安！”
“你不觉得顾绥安这名字比较好听？”
“顾绥安，顾笙歌……顾笙歌这名字也好听啊！”
顾笙歌听着燕羽的话，嘴角略微勾起，却没有丝毫的笑意，眼底一片冷凝，是好听呢！顾笙歌，夜夜笙歌，他父亲对他，还真是好大的期望！
“我没骗你，顾笙歌是我的名字，绥安是我的字……是我母亲帮我取的。”
“……你母亲？”燕羽脑子有些迟钝，缓了缓，道：“……你母亲是谁？”
“……”顾笙歌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不知道。”
燕羽皱着眉头，心下奇怪，哪里有人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看着顾笙歌不说话。
或许也是喝的多了，又或许是压抑的太久太累，顾笙歌突然就有一种不吐不快的冲动。
“……其实也不算是不知道，只是，”顾笙歌仰头喝了杯酒，接着道：“只是我忘了。”
也不等着燕羽搭话，接着说下去，“……我母亲早就去世了，或许是在我五岁那年，也或许更早，她去世之后，我生了一场大病，醒来后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名字，年纪，样貌，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她留给我一个玉牌，上面刻着她留给我的名字。”
“其他人呢？你不记得了，其他人总记得吧？”
“……没有，从我母亲去世后，就好像是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我问过其他人，可是所有人都对她闭口不提，就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顾笙歌一边对燕羽说着话，一边仰头喝了杯酒，看着燕羽睁着一双杏眼问他：“那你父亲呢？”
他只是看着燕羽，好像看见当初的自己，也是这般看着父亲，问他，我母亲呢？
当时父亲的眼神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冷漠，绝情，向看着一个仇人。
曾经他的院子里有一个洒扫的婆子，人很好，偷偷的告诉他他母亲的事情，谁知道转身就看见他父亲在后头看着他们。
后来那个婆子就死了，就死在他眼前，杖毙的。当时的惨叫声成为他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当时他小，他害怕了，可他没有人可以说，他只敢躲在角落里，努力的忘掉那些事情。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问过任何人关于他母亲的事情。
没人会告诉他，他想要知道的，只能自己去查。
那些年的煎熬，没人能懂，无人可说。就只能闷在心里，看着它在心头流脓，腐烂，在一点一点的愈合。
如今想起来，依旧像是在心里头压了块大石头，堵在心口，闷得他发慌，想着发泄，却找不到一个口子，只能让这种情绪继续发酵。
顾笙歌的眼神也暗了下来，整个人都显得阴沉了几分。
或是看着顾笙歌没回答，燕羽不满的拍了拍桌子，吸引些顾笙歌的注意，“想什么呢！又不说话！”
顿了顿，盯着顾笙歌的眼睛，问道，“喂，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燕羽一边说，一边站起身，解开缠在腰上的软鞭，顾笙歌没动，看着燕羽直直的走向窗口，飞身跃了出去。
心里一惊，立刻跟上，同样的跃了出去，同燕羽一起落在酒楼外面的空地上。
燕羽对着跟上来的顾笙歌一笑，拆了发髻，用一根发带随意的将头发绑了，右手持着鞭子，左手背在身后，侧着身子，目光落在顾笙歌身上，长鞭一挑，勾唇笑的像个风流公子，“你且坐在那，我舞个鞭子给你看，你就不要不开心了！”
顾笙歌也不怕脏了自己的衣裳，闻言便靠着旁边一颗柳树坐下，眼也不眨的看着燕羽的动作，看着前面穿着浅兰色直袖襦裙的燕羽利落的起了势，鞭子甩出去发出凌厉的破空声。
燕羽身形如蛇，动若闪电，鞭影纷飞，划出一道道声响，脚步轻移，腰身随之扭动，裙摆扬起又落下，像一只蝴蝶翩跹起舞。
充满力道的动作中又带着独属女性的柔美，他就这样静静看着，看着月光透过枝杈散落在正舞着鞭子的女子的身上，只显得静谧美好，有那么一瞬，恍如梦境，他突然就觉得心头的石头松了松。
十七岁的顾笙歌，从未有过这般轻松的时刻，只让他觉得岁月也可以如此安稳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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